大肆辱骂祭酒,甚至问候起了祖宗十八代,用词极其难听,不堪入耳。
让他感到心衰和无力的不是醉酒狂言的书生,而是那些围观者。那些人竟然个个神色畅快,大声拍手叫好,就仿佛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台戏。
他们以为如果他们是宰相,一定能够缔造盛世。他们以为如果他们是骠骑大将军,一定能够把整座天下都囊括进大靖版图。他们以为如果他们是祭酒,一定能够学问通天,名篇传世。甚至他们如果觉得他们是皇帝,就能稳固江山万代,就能成就史书上的“千古一帝”。
所以他们只能是他们。
剧烈扩散的波澜,终究被一个男人看见了,于是他抡起双臂,勐地砸向水面,砸碎了那层层递进的波纹。
他以强硬的姿态,要大奉老皇帝革除那个国师。大奉老皇帝没有当即答应,而是认为还有斡旋的余地。
直到漆黑一线的潮水毫无征兆出现在大奉边境,三万铁甲浮屠直对大奉京城方向,余下二十万大军则全面压境。
老皇帝这时才醒悟,原来这不是一个能够讨价还价的问题。
最后,大奉国师被革职,下落不明。
但是言论可怕之处就在于它能够侵蚀人心,直到如今永霜十六年,偶尔也能听见一些贬低老祭酒的言论,多是出自那些抑郁不得志的书生嘴里。
柳恽转回头,继续凝视雨幕。
步履蹒跚的老祭酒,也终于来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一会入宫,不紧张?”老祭酒笑道。
“又不是我南诏,随你们怎么折腾。”柳恽澹然道。
老祭酒不说话了,双手负后,安静远眺。
如今的大靖,看似风平浪静,实则自从庄天机死后,暗地里就掀起了惊天骇浪。如果内忧真的趁着外患而生,大靖王朝可就危险了。
突然,一辆皇宫马车闯入了他的视线。滚动的车轮带起雨水呈直线飞溅。
马车最终停在了两个老人身前。
车夫抛出两把伞,笑道:“天作大雨,吉凶难测也。”
柳恽撑开伞,率先步下台阶,洒脱道:“人生岂有不赌?”
老祭酒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两个老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听着他俩的言语,车夫笑了笑,估计此番场景,后世史书都有记载吧?
大靖皇宫。
有一坛酒放在主殿屋檐上,任凭雨水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