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顿了顿，含糊的应了一声，本来是要径直进去的，可却又忽然顿住了脚步。
甚至微微笑了笑：“是凌烟呀。”
萧凌烟顿时觉得身上似乎有些难受。
尤其是感觉到父亲那一双眼睛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为了转移父亲的注意力，她索性开口：“祖母正在里面呢，父亲快进去吧。”
以往父亲没事是绝对不会找她的，所以，她才会格外的不想看见他。
甚至有机会的话，索性避开。
但是父亲却没动，反而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你最近账目出了问题？”
萧凌烟一愣，虽然不想回答，可是却也不得不回答。
这件事情老夫人还没有任何表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而父亲如此肯定，她却不能承认：“我也不知道。”
父亲皱了皱眉，低头看着始终不肯抬头的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迟疑了一下后只是匆匆扔下一句：“若是亏空太大，你私房不够的话，我这还有点。”
说完这句话，父亲直接就闪身进去。
而萧凌烟却直接愣在当场，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以为，父亲只会问她将亏空的银子弄到哪里去了。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想着帮她填补亏空。
父亲到底有多么喜欢银子，她比谁都清楚。
否则他也不会利用职权之便，贪污那么多银子。
因为震惊，所以她错愕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动。
丹枝忍不住上前几步询问：“二小姐怎么了？”
萧凌烟猛然回过神来，用力的摇了摇头。
就算说出这样的话又怎么样？
不过是一句空话，说不定只是说着好听的。
等到真的要拿银子出来的时候，他说不定比谁都缩得快。
将心底的错愕都抛开，她淡淡道：“没事。”
即便是说了这样的话，她也不觉得有多感动。
只是觉得好笑。倘若他真的关心她，当初又不会那样冷漠。
她清楚的明白，这个父亲在她的生命里，比起路人来只是多了一个称号。
这么多年来，身为父亲，他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又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今天她实在是运气太好，竟然又迎头碰上了齐氏。
齐氏远远的就迎上来，不等她行礼就唤道：“二小姐。”
齐氏的地位只是一个小妾，只比奴才的地位高。如果不是生了孩子，只怕地位还要低。
齐氏一直谨守本分，从不做什么越规矩的事情。
就连称呼，她也从来都是唤她“二小姐”。不似萧筱青直呼名字。
相较于她对萧筱青的讨厌，萧凌烟还是很喜欢齐氏的。所以当下也露出笑容：“齐姨娘。”
听到这个称呼，齐氏脸上的笑容更盛：“二小姐刚从老夫人那出来？”
萧凌烟点点头，也是随口一问：“齐姨娘是要去哪里？”
齐氏叹了一口气，似有些无奈：“大小姐萧筱青让我帮她跑一趟。”
很显然，齐氏也很不情愿，可是却又碍着身份不得不答应。
当然，最主要的是父亲的纵容。
萧凌烟忍不住皱了皱眉：“让丫头做不就好了？干嘛亲自跑一趟？”有时候，看到齐氏的妥协和懦弱，她总是觉得愤怒。或许是因为想起方氏的缘故。
齐氏摇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何必跟她计较？只要能平静过日子就好了。”
萧凌烟只能沉默。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
或许齐氏是对的。
可是，比别人多经历了一次生命，她觉得，有的时候活得长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快乐，舒心。
齐氏想了想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听老爷说，二小姐最近账面出了问题？”
萧凌烟一愣，随即只觉得头疼。
为什么人人看见她都要问这件事情？
是别人太关心她了，还是一个个都巴不得她赶紧腾出位置？
齐氏忽然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闪烁，语气更是迟疑：“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凌烟忍不住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齐姨娘有话直说就是。”
“二小姐也及笄了，按理说存些私房也没什么，可是千万小心些才是。
二小姐毕竟将来是要嫁出去的，若是一直管家，难免被人说闲话。
反正老夫人也是怕二小姐将来不会管家才让二小姐管家，如今二小姐也学会了，何不将权力交出来？也省的有人成天惦记。”
齐氏又叹了一口气：“这话我原本也不该说，是我多嘴了。
二小姐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好，就别放在心上。”
萧凌烟灼灼的看着齐氏。
齐氏却一直没抬头。
气氛有些沉默凝重。
齐氏渐渐开始有些局促不安。
察觉到齐氏的变化，萧凌烟微微一笑，似乎想通了一般：“齐姨娘说的是，我回头好好想想。你不是还有事情？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齐氏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好，那我也走了。”
说完，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走。
萧凌烟看着齐氏的背影，良久才出声轻问：“丹枝，我是不是很碍眼？”
丹枝也叹了一口气：“萧筱青越来越过分了。”
谁都明白。
齐氏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因为萧筱青。
萧筱青要齐氏跑一趟，就是为了让齐氏告诉她这些话。
而齐氏，选择了萧筱青。
因为她是大小姐，就应该拿大权。
毕竟，齐氏有句话说得对，谁叫她是个女孩儿，总有一天要嫁出去呢？
等到她嫁人，凭着父亲的宠爱，老夫人的宠爱，似乎这个家早晚都会落在萧筱青的头上。
至少，在不知老夫人打算的人的眼里，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青桂捧着漆盒走了进来，虽然脸色看上去平静，可是却也不难看出她似乎很难受。
“二小姐，这是老夫人让人送来的。”青桂的声音很平静，一丝波澜也没有，似乎对这件事情浑不在意。
为什么一个个都想要这个管家大权，她努力了那么多年，不能白白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