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试试？
铁捕头脸上浮现犹疑。
心想虽然楚尧自身体质神异，但对于道法几乎没有了解，能有什么结果？
只是，不等他点头或摇头，楚尧早已上前，心中默默想着刚才铁捕头写敕文的格式，手指蘸了朱砂，准备落墨。
“请哪位尊神？”
“你家师祖那位阴神？”
“阴神可不能这么请！”
铁捕头悄然想到一事，顿时开口说道，生怕出了乱子。
阳间正神和阴司正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刚才请土地公，是因为这里是长安城，土地公本就该庇佑一方平安，名正言顺。
可若是楚尧想着请别的神灵，即便能请来，代价也极大。
尤其是阴神，请过之后，或大病一场，或阳气折损，严重的甚至会消耗寿元。
“我请玉皇大帝，他全名如何称呼？”
楚尧笑着说道。
吓得铁捕头全身一激灵，目瞪口呆。
“不可不可，请神的品级越高，因果反噬便是越大，你想灰飞烟灭？”
他急急喊道。
楚尧却已经开始写敕文。
——“福德正神长安城土地公赵讳福德敬启，此地有天庭正神莅临，干系重大，速来，勿谓言之不预。”
繁体字好难写，不过原主记忆有文化，倒是缓缓写成。
而看到这敕文的内容，还是请土地公，铁捕头心神稍微定了几分，疑惑之际，看到敕文内容，不由再一次被惊呆。
敕文还能这么写？
他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写敕文的。
——“这里有个天庭的正神大官来了，事关重大，你个小土地，赶紧过来，不来，别怪我我没提前通知你。”
可，在场哪有天庭正神？
这是……欺神啊！
楚尧……
楚尧实在太过胆大包天！
“楚贤弟，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写，一旦触怒神灵，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当即阻止。
“无妨，等他来了，我自有说辞。”
楚尧随口说着，点燃香火，焚烧黄裱，一缕青烟再次笔直升天。
请神这种事，在楚尧看来就像是“报案”，向神明报案，只不过这神明往往不太靠谱，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不过，所谓神，也不过就是得了道的人。
从苦主的角度求他是没用的。
得找到他的痛点和需求。
既然我说话不好使，那就拿个天庭大官的名义来请你，敢不来吗？
……
果然。
这次……
几乎是香火之力刚上升到房顶，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窗棂忽然呼呼作响，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成熟五谷的香气。
房间中，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一道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的影子。
个头矮小，须发皆白，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
正是长安土地神赵福德。
“谁人请我？”
他出声问道，眼神落在楚尧身上，又多问了一句：“上神在哪？”
真来了！
铁捕头面色煞白，又惊又喜，喜的是李玄或许有救，惊的是如何和神明交代？
咬咬牙，他抢先一步，正想把这干系扛下来，先请神救了人再说，至于降罪，扛了就是。
楚尧却按住了他。
伸手指向李玄，沉声道：“此乃……天庭上神，南天门守将，如今正在蒙受劫难，七窍流血，你是此地土地正神，可有对策？”
天庭上神？
南天门守将？
劫难？
这几个词汇，只听得土地公心惊肉跳。
这么大的事儿，为难我土地了。
他平时即便被请，往往也就是丢失银两、青苗不长、闹鬼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这种事关天庭正神的案件，几乎从未有过。
只是……
看了一眼后，土地公虚影一凝，白眉一条，流露出几分怒意。
“放肆！”
“你在消遣本神？”
“此乃凡夫俗子，哪里是什么天庭正神？”
他一眼就看出来，此人名为李玄，乃是大唐长安城人氏，生于此地，归自己管辖，虽有修行道法，但也只是凡人，身上并无丝毫神光。
神有神光，乃是天庭御赐的气运，一看便知。
神之一怒。
铁捕头瑟瑟发抖，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压力，蹬蹬蹬退了三步。
房间里其它几个青楼女子，也是下意识跪倒，磕头如捣蒜。
楚尧也感受到压力，心中却想这土地似乎不太行，只是小神，看不透前世今生。
“你再好好看看。”
“如果有的话，开了你的天眼，好好看看。”
“上一世，他是修为通天彻底的九尾天狐，再上一世，他是值守南天门的守将，我会骗你？”
楚尧一语道破。
土地神为之一愣。
铁捕头和几个姑娘，也都是满头雾水。
这……
前世今生？
楚尧所说的信息，实在太过虚无缥缈，像是茶馆里的说书人讲的神鬼故事。
土地公也是虚影波动，前世今生不归他管辖，还真一眼看不透，不过他有别的途径，可以略窥一二。
他当即掐指，心中默算。
片刻后，土地公眼中浮现出无比的凝重，看向楚尧，带着几分惊疑问道：“此乃……此乃因果大劫？”
楚尧点头。
“正是因果大劫。你可有对策？”
听到这话，土地公不由挠了挠脑袋，吃不透楚尧的身份，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道：“小神法力低微，这等大劫，非我所能干预。”
他姿态彻底放低了下来。
他第一眼看楚尧，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虽然天生气血旺盛，神与肉合，但也只是凡人，然而，却能点透冥冥之中的因果，实属异人。
刚才他为李玄测算天机时，顺便测算了一下楚尧的前世今生，却什么都算不出来。
李玄两世前曾是天庭正神，他都能隐隐算出脉络。
但楚尧，却是一片空白，让他不由想到……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于是更加胆战心惊。
这……这莫非是某位转世的大能？
否则断然不至于能看破前世今生。
“不是让你干预，是让你给我提供个思路，因果，如何斩断？”
“我来办。”
楚尧开口道。
本也没指望他把这事儿办圆满，只是想从他这儿得到正确的思路和法门。
哪怕是修行，知识也是第一生产力。
“这……”
“断因果大劫，小神所知也有限，只是听人说过，或有两法，仅供参考。”
土地公也是极苟之人，哦不，神，铺垫了一句后，才顺势说道：“第一法，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冤有头，债有主。”
“第二法，则是找到因果之根源，以大神通强行斩断，但施术者要承受冥冥之中因果之力的反噬，非有通天彻地之能，不可为之，否则必遭天谴。”
因果之根源？
会反噬？
天谴？
楚尧想着这些，也再次猜测着自己的能力。
如果真是“因果终结者”，那自己做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倘若不是，那估计就完蛋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试一试。
反正早已死过一次，又何惧天谴？
想着这些，看了李玄一眼，依旧昏迷着，还在七窍流血，楚尧问向铁捕头:“刚才那狐骨魅在哪里？”
铁捕头恍然回过神来，在李玄身上摸索片刻，找出个道门常见的小乾坤袋，打开后，顿时取出那具白骨。
裂纹已然密布全身，已然碎得不能再碎，狐火也彻底熄灭。
但头颅上，却是笼罩着一点黄豆大小的灵光，凝而不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