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昼城。
楼淑妃看向拜礼的怡王徐感佑,叹了一声,“宣王妃与闵氏双双有孕,你心里就没点什么想法?”
徐感佑面色不变,“孩儿什么想法,母亲心里不是清楚吗?”
楼淑妃觉得有些头疼。
当初没有反对徐感佑与闵西月接近,是因为闵西月成为云乡伯的义女后,多少有点身家。
而楼家之中,适龄适合的少女也还没有,所以就先拖着。
可她真的低估了儿子对闵西月的欢喜。
非但不肯接近楼家女儿,甚至连婢妾都无心收纳。
“我不是反对你娶闵西月为妻,但至少你不能为了她一人空等下去。”
楼淑妃声音强硬了起来,“楼家女你既不想纳,我送给你的两个婢子,你必须受了。
子嗣为大,这将来会成为你的另一重保障。
你难道不清楚,朝中正有一班大臣,想借此事推举宣王上位吗?”
徐感佑不以为意,“父皇龙体正盛,这个时候若有不长眼的跟他提立储之事,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你够了!”楼淑妃一拍桌案,脸色板了起来,“一码归一码,不管你父皇是什么心思,未雨绸缪才是你该做的!
你是将来要成大事之人,岂能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全大局?
你若再这么执拗,就别怪为娘动手了!”
徐感佑也冷了目光,“母亲若是敢对西月动手,也别怪孩儿做出过激之举!”
“你……”
楼淑妃看着无比认真的徐感佑,一时竟然语塞。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
徐感佑刚才是认真的。
不是在反抗,也不是在试探,而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
不知不觉,她的儿子真的长大了。
她原本以为是件好事。
但现在才发觉,儿子的翅膀硬了,她拉不回来了。
“宸妃也有孕了。”
楼淑妃的声音有些颓然。
邓皇后稳坐中宫之位,宸妃又受宠,唯独她不上不下,可谓四面楚歌。
她儿子如果中庸的话,她或许还没争的心思。
但儿子偏偏聪慧有为,她不争,便不甘心。
现在是前进不得,退后不得。
闻言,徐感佑却道:“这是好事,母亲大可以与宸妃结盟。”
楼淑妃不可思议地看向徐感佑,“与宸妃结盟?
你以为她简单吗?”
简单就坐不上这个位子了。
从一介风月女子坐上正妃之位,纵然有幕后之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但如果允兰舟自身没有本事的话,也不可能勾住陛下的心,令陛下为她大逆天下。
“正因为她不简单,才值得母亲去结交。”
徐感佑不急不缓地道:“母亲觉得宸妃是劲敌,但孩儿却觉得,邓皇后才是我们越不过去的山。
这座山,光凭我们是越不过去的,那么再加上宸妃呢?”
楼淑妃摇头,“与虎谋皮,祸患无穷。”
徐感佑道:“母亲看地不够长远。
只要宸妃能压制住邓皇后,孩儿就有更大的空间去壮大自身实力。
至于宸妃,先不说她这胎能否怀上皇子。
便是生出皇子又如何?”
顿了顿,徐感佑继续道:“等到那皇子长大,即便父皇想要立他为储君,那又如何?”
楼淑妃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从他的表情,到他的眼神,她看到了绝对的自信。
很快,她想明白过来了。
是啊,那又如何?
宸妃现在风光,不代表将来风光。
即便宸妃诞下皇子,到了可以争位的时候,她的儿子难道还会比对方差吗?
楼淑妃看着自己儿子眼中的野心,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了。
徐感佑离开了皇宫,便直奔云乡伯府。
似乎知道他会来,云乡伯提前等候在门口。
行过礼后,两人朝府院内走去。
“伯爷这次去青城,可会将西月带回来?”徐感佑问。
云乡伯回答,“这,可说不准。若是殿下有这个意思,我自当将这话带给西月。”
徐感佑笑了笑,“不必。伯爷只需告诉西月,等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亲自接她回来。”
顿了顿,徐感佑接着道:“哦,忘了告诉伯爷。
李相爷与闵先生是至交,闵先生的公子成婚,李相爷自然也要去观礼送上祝福的。
如此,倒正好与伯爷结伴同往,还望伯爷一路多多照顾啊。”
云乡伯眼中微有意外,随即朝徐感佑行礼,“殿下放心,李相爷忠正为国,我自当尽心照应。”
徐感佑点头,“我为西月兄长备了一些贺礼,也给西月准备了些东西,还请伯爷一并带过去。”
云乡伯一一应了。
两人在客厅坐下,下人沏了茶,两人静饮了一阵。
徐感佑突然出声,“我大岚国对刘家多有亏欠,这些年来,伯爷过地并不如意吧?”
云乡伯挑眉,“在下年纪大了,不知殿下此话究竟何意?”
“何意?”徐感佑一笑,“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伯爷,该做的事情可以做,不该做的事情最好不要碰。
比如……通敌?”
云乡伯面色不变,“殿下这话,未免太过严重了。
我就是一个喜好古董的糟老头子,即便与外国鉴古大家交流地多,也不能就说我通敌吧?”
“那是。”徐感佑接话,“如果暮云轩背后的东家,当真只是一个鉴古大家的话,我也就相信伯爷无辜了。”
厅内气氛凝滞起来。
徐感佑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云乡伯灼穿。
当他知道暮云轩背后东家的身份时,也就明白了云乡伯为什么要帮助闵西月离开永昼城。
云乡伯这些年来表现地云淡风轻,实则根本对皇家的仇恨还没有放下。
哪怕自己没有什么能力,也要与外人相勾结,与皇家过不去。
云乡伯的面色变了几变,最终长叹道:“看来,殿下都知道了。
那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
枫国十三皇子知道殿下对西月有意,便与了我好处,让我阻止殿下的心意。
这才有了三年不婚之约。
殿下聪慧,如今全然看穿,想要怎么处置在下,都随殿下的意。”
徐感佑转开目光,“你是西月的义父,我不会拿你怎么样,这件事,也止于我这里,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虽然伯爷做的事情不多,但如果真让人抓住了把柄,别人可未必会相信伯爷是无辜的。
况且,岚枫两国将来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伯爷若真为了自己好,也为了西月好,就莫再与易鸿有所牵扯。
不然,通敌之罪,可就真要坐实了。
至于伯爷心中的苦闷,本殿将来自会给伯爷一个公道。”
云乡伯起身,向徐感佑拜下,眼中泪光闪动,“多谢殿下宽宏大亮!”
徐感佑扶住云乡伯,语重心长,“我看地出来,你是真心为西月。
既如此,你就该明白,什么样的选择才是对她最好的。
她现在不明白不要紧,我以后会证明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