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再次降临,不过片刻。
“我想让她依靠我。”莫止殇学他仰躺,望着点点闪亮的星空,这令他仿佛看见了她偶尔狡黠、偶尔顽皮、偶尔温柔、偶尔深情……多变而美丽的笑眼。
“昨晚,我们一家人第一次守岁,很快乐。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一家会有这么快乐的时候。”
他轻笑了声,柔和了眼里的怒气,但旋即他眸中的星光暗淡下来。
“她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露,总是这样,一个人扛所有的事。我是她的丈夫,她却依然习惯一个人扛,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我。”
“我听说嫂子从小在逍遥阁,那种地方,她从一个小姑娘长成名满全城的花魁,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我想,对嫂子而言,她早已经习惯了凡事自己解决。”
“我是她的夫君,是她可以依靠一生的人。”
“嫂子若是那种只会依附丈夫的女人,你能喜欢她?”秋月明笑嘻嘻反问。
莫止殇沉默,片刻后道:“她就是她。”
秋月明笑得更欢了,“这话说得好,她就是她,她若只会依附男人,就不会一个人带着小芷儿等了你多年。她若能随心所欲,全然不顾及旁人的自私,就不会收留傻乎乎的你。你这会子气的她的坚强和善良,恰恰是你们相遇相知相惜的缘由。你让她把这些改了,她还是她吗?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根本不懂。”
“呿,是你才不懂。”静默半晌,“说说看我不懂什么?”
依然静默。
秋月明伸脚踢他,“问你话呢。”
同样一脚踢回去。
秋月明捂着小腿呼痛,“我这混蛋,我大半夜的放下娇妻爱儿在这里为你答疑解惑,踢你一脚而已你都忍受不了?就你这小肚鸡肠的样子,当心嫂子厌了你。”
“你说什么?”一个翻身揪住他的衣领。
“你这么激动干嘛?”秋月明推开他,“真是的,新年的第一天我亲亲娘子还没压我你先压过来了,第一天就不给人个好兆头。”
他半真半假地抱怨,坐起身来,脑中突然闪过一抹灵光。
“你这么生气嫂子不愿意依靠你,是怕嫂子厌弃你?”
莫止殇回他一声冷哼。
这反应没差了,肯定对了。
秋月明窃笑。不过身为好兄弟,笑话要看,忙也是要帮的。
“还记得当初在雒县,你和嫂子吵架那一次,我给你说的不?”
等不到他的回答,秋月明也不在意,继续道:“这夫妻相处之道,就得男人多担待点。你瞧瞧我和我家娘子,我能打不过她吗?可我每次都由着她揪我耳朵,这外人看来是我丢脸,他们却不知这正是我夫妻二人的小情趣呀!”
“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一般人也做不到。”莫止殇讽刺。
“你得听重点,重点是我顺着我娘子,懂吗?”
“露露不是南宫红炼。”
“是,嫂子不是红炼,但她们俩性子却有些相似,尤其是吃软不吃硬这一点。”他拍拍莫止殇的肩,“你自己想想,是不是你越示弱她越对你柔情万千?”
想到曾经是酥圆的那些日子,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莫止殇不由自主地点头,再加一句。
“她有事瞒着我的时候,也会特别温柔。”
“都一样都一样。”秋月明浑不在意地摆手,“所以说你得让着她,这就是所谓的吃亏就是占便宜。”
莫止殇点头点到一半停住了,“我可不愿露露像南宫红炼一样整天忙到脚不点地,操持家务之余还得照顾你这个老小孩。”
“莫止殇,搞清楚我在帮你。”
“你确定?”他很怀疑。
秋月明一跃站起,“我还就不帮了。”
“站住,帮人要帮到底。”
“我可是已成亲七载的权威,你要相信我传给你的夫妻相处之道,那是经过了时间检验的。”他斜睨莫止殇,在后者拱手致歉后,得意洋洋地笑着一屁股坐下。
“来来来,让秋大哥再传授你几招。”
莫止殇无可奈何,暂时只能甘居小弟,由着他嘚瑟。
“刚刚说到哪儿了?啊,对了,说到你怕她不依靠你会厌弃你。”他再次仰躺到地上,感觉头好像有点晕。
“告诉你,厌弃和依靠是两回事,我娘子也很独立自主,里里外外她都打理得很好,根本不需要我,但是她爱我愈命。嫂子和我娘子一样,她们这种性格的,你永远别冀望她会变成小女人。与其去担忧这种不可能的事,不如在任何她需要你的时候及时站出来,比起你事事都帮她打理好,让她就躲在你身后无所事事,更加能令她对你越爱越深。”
感觉头越来越晕,他恍惚间想起今天那卖酒的老者说的。
陈年窖酒……入口甘美……后劲……极强……
不,不能晕,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他。
“你要尊重……她……呼呼……”
莫止殇凝眉,这家伙,话说一半居然醉死了。
他站起,想要拉他却先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该死,这酒后劲居然这么强,新年第一天,他可不想在这荒山上和秋月明睡一晚。
盘腿、闭眼、运功,几个呼吸之间,他的脸越来越红,冒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当他再次睁眼,目光已经变得清明。
看着睡死的秋月明,他认命地扛起他,朝山下急奔而去。
回到家已是半夜,府里一片宁静。
他轻轻地回到房间,靠着些微的星光,看见在床上熟睡的妻子。
即使前一晚熬了一整晚,心里揣着事的白露依然睡得很浅,几乎在那一股浓烈的酒气溢满房间时,她便已经清醒。
待得他自身后抱住她,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拉开他。
“浑身臭酒味,熏死人了。”抱怨还是要有的。
“帮我洗。”他在她颈间摩挲,终于回到家,适才压下的酒劲又上来了,他感觉头有点晕,但是又很舒服。
他的亲昵,令白露心里五味杂陈。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她也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