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走回了刚才坐着的位子,便又重新坐下,将琴拉了回来,说:“方家娘子,偶给你弹一支曲子可好听?”
“哦,好。”方芷晗有些呆傻地应了一声,眼睛却始终不离角落里的玉珠。
她可以感觉到,玉珠和绿屏不是同一类人。想必玉珠是经受了和自己一样的痛苦才辗转来到这里的。于是,她望着她,有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向她缓缓走了去,直到走到她的跟前,她的眼珠才勉强动了一下。
“你叫玉珠?”方芷晗问道。
玉珠微微抬起头来,一张苍白的俏脸上依稀可见泪痕。她的鼻头泛红,眼睛红肿,眼窝深陷,头发干枯,虽然生得一张精致地面孔,看上去却极为让人心疼。
方芷晗矮下身子,问道:“你是怎么来到长安的?”
“啊!”玉珠忽然尖叫了一声,两手紧紧捂住耳朵,像是见着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极力向身后躲去。她赤着双足,不断地向前蹭着,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躲避危险。
她的这一声叫,不仅吓了方芷晗一跳,更让绿屏身子一颤,正从她指尖流淌出的音乐戛然而止,就像一匹美丽地布帛被不解风情地人一刀斩断。
“哐当”一声,绿屏狠狠地把琴推倒在了地上,埋怨道:“杀猪啦,瞎叫什么!”
方芷晗在惊慌之后更是担忧,忙伸手去扶她,轻声唤道:“玉珠,你怎么了?”
玉珠紧紧靠在墙拐角,两手在眼前乱抓,叫道:“罗刹!罗刹!都离我远点!”
方芷晗愣在了当场。她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候,传来一阵“噔噔噔”的下楼声,一个娇媚地声音紧随而至:“玉珠呀!你又发癔症了?”
方芷晗仰头一望,只见一个穿着素色衣衫,手持团扇的女子信步下了楼来。她虽然穿着朴素,但脸上腮红、花钿、胭脂却是俱全,厚厚地粉将脸涂抹的煞白,眉间点着一朵武周时最流行的梅花妆。
绿屏没好气地迎上去,对这女子说:“红袖姊姊,侬瞅瞅她,忽然喊了一声,吓死了人!”
这个叫红袖的用团扇在她伸过来的手上轻轻一拍,微斥道:“人家玉珠有病,等你有病摊在床上,拉屎拉溺的当儿,可也别指望我们。”
“偶怎会啦!”绿屏讨了个没趣,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红袖缓步走来,面带春风一般的微笑,对玉珠说:“玉珠呀,听阿姊的话,你阿爷还在家等你呢,你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