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幽暗,波浪涌动,深不知几许。
巨大的帆垂头丧气耷拉在桅杆上,如一条死蛇。
庞大的船队逆流而上,同样是来时的一干精兵强将,但此刻状态完全相反。从很远的地方便可以分别出一支军队的精气神,那些低垂的帆就像是每一个士卒垂头丧气的脸。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狼狈逃窜。
东风已经不如昨日那般狂放,这给在底舱转动轮桨船工了减少了不少阻力。
周顺两只手放在船舷上,眺望芜湖城方向。他们昨夜已经得到消息,项甲果然是诈降,赵普胜中了埋伏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
阳光灿烂。
他忽然自嘲的想,此番出征天公还算是作美啊,东风于便利,奈何人心难测。
“项甲啊,项甲,你果然出卖了我,从你舍命救于凤聪那一战,我就该猜到你的心思。只是你以为这样,便可以求得府主和于家的信任吗?”
虽然一败涂地,周顺依然不屑项甲所作所为。
他正看得发呆,一个塌鼻子的中年汉子从他背后走过来。那汉子一脸嫌弃,瓮声瓮气的说:“周舍,平章大人唤你过去。”
天完在金陵吃了败仗,陈友谅的部下把大部分罪责都要归在周顺头上,这些愤怒的兵士恨不得把周顺大卸八块投到江中喂鱼了。
周顺何曾看不出自己处境,但他自以为向陈友谅预告了芜湖之祸,应该重新取得了陈友谅的信任,回过头拱手道:“我这就来。”
他跟着那随从往船舱方向走去,心中暗自忐忑,不知道在那里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命运。
陈友谅打造的这些巨型战船有三层高,船舱宽敞明亮。
周顺走进船舱,见两边各站立了四个人,都是陈友谅麾下大将。诸将胳膊上都绑着一条白色的布巾,大概是为了祭奠战死的陈友仁。
气息很沉重,他预感到不好,脚步立刻放轻下来。
左侧首位一个壮实的汉子,头顶微秃,几缕头发用发带缠在一团盘在头顶,一双眉毛漆黑浓密,就像是用毛笔在脸上涂上去的,正是陈友谅最为倚重的大将张定边。
这情形如同三堂会审一般,周顺心中发虚,走进船舱后觉得走路都不那么利索了,心中生出一丝悔念,早知道今日,他怎么也不会背叛郑晟。
三个月前,他在金陵城虽然没有实际权力,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里会想到背叛天启后一败涂地,连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