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儿子解释另一个儿子的存在,更何况这是一位大业将成的父亲。
大业将成的父亲……
李录在心中默念这一句,视线落在榻上之人身上——行将就木的母亲。
以及,他这具羸弱不堪的躯壳。
这便是如今他所拥有的处境。
仆妇轻声与荣王妃道:“王妃,世子来看您了……”
荣王妃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呼吸微弱地躺在那里,眼神痴茫空洞。
李录在榻边蹲跪下去,接过侍女手中替荣王妃擦拭手掌的温热棉巾:“我来侍奉母亲。”
他擦拭间,动作仔细温和,声音带些哑意:“我想单独同母亲说一说话。”
仆妇眼眶酸涩,福身应下,带着侍女们退了出去。
“母亲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李录手上动作未停,垂着眸子道:“早就知道义琮……不,李琮,他也是父亲的儿子。”
荣王妃被李录托在手中擦拭的枯瘦手指颤了颤。
李录见状,无声一笑:“母亲与我不同……我在京中为质多年,母亲却一直伴在父亲身侧,这些年来母亲对此不可能一无所察。”
“可母亲未曾与我吐露半字……”李录的声音低缓:“无论是李琮的存在,还是父亲其他子嗣的存在。”
荣王妃手指微用了些力,反抓了李录的手掌。
李录抬眼,只见她艰难地转过了头来,眼神里涌出不安,向他费力地摇头。
“母亲怕我对他们不利,会与父王反目成仇吗。”李录温声道:“母亲放心,儿子不会这样做。”
“但李琮或许会。”李录挽起母亲的衣袖,替她擦拭手臂,道:“段士昂不幸死了,李琮没了依仗,他如今的处境倒比我还要可怜一些……”
“他此时一定也很好奇,父王还有没有别的儿子。”
“父王行事向来深谋远虑,既然敢让李琮在外行走冒险,多半便还有一个真正被他保护起来的孩子……”李录低声道:“儿子也想知道,那个被父王妥善保护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毕竟,我这个长兄,在不知道他存在的前提下,却也实在为他付出良多……”李录微微勾了下嘴角:“而他只需坐享其成,何其幸运。”
他言毕,将棉巾放回了铜盆中,替母亲将衣袖放下,掩好被角,问道:“母亲,儿子幼年患上的哮病,当真是偶然吗?”
荣王妃眼睛一颤,张了张嘴巴,嘶哑的声音如同被贯穿的破旧窗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