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蛛丝马迹（二）
“禀王爷，现已查实，宋姓班头真名为宋大可，乃巡抚衙门班头之一，本地人氏，家住贵妃街沉香巷，上月初九，酒后落水溺毙，葬于西郊，另，据查，当夜请其宴饮的乃&26159;旗营一牛录，姓郑单一个字魁，汉军正蓝旗人，现年三十有二，早年曾&26159;山西旗营都统奎宁安的戈什哈，作陪的有三，都&26159;郑魁手下翼长。”
何涛的办事效率极高，午间弘晴方才布置下去的任务，不到天黑，他已&26159;查出了根底，紧赶着便报到了弘晴处。
又死了？呵，还真有这么凑巧的事，这帮混球准备得还挺充分的么！
虽&35828;原本对这些明面上的线索就不抱太大的希望，然则一听那宋班头果然已死，弘晴的心头还&26159;不禁为之一沉。
“嗯，那个郑魁的情况如何？平日里可有甚恶行么？”
尽管早在来太原之前，弘晴便已&26159;预计到了此案的复杂性，可真到了地儿，这才发现对手的阴狠远超出预料之外，杀人灭口的事儿都做在了前头，两名最主要的人证都已死亡，明面上的线索已&26159;全部断了，要想侦破此案，正途显然已&26159;走不通了，事已至此，弘晴也不得不另辟蹊径了的。
“回王爷的话，郑魁其人好勇斗狠，常在市井间闹事，曾数次被赵知府拘押枷示，也曾因私开绸缎庄而被赵知府参劾，只&26159;因着奎宁安的庇护，始终逍遥法外。”
尽管弘晴并未明言，可何涛乃&26159;情报老手了，却&26159;一听便知弘晴的想法，此无他，不过就&26159;打算以郑魁为突破口罢了，自不敢轻忽了去，这便在言语中暗示了一番。
“嗯，库银的去向可有进展否？”
何涛虽不曾明&35828;，可弘晴却&26159;一听便懂，没旁的，弘晴此番奉旨查案，&26159;握有节制山西一省之权限，但却管不到旗营的事儿，真要管，那就必须再去请旨，若&26159;轻动了旗营的人，除非能有绝对的把握，否则就难逃被人参上一本之结果，对此，弘晴自&26159;心中有数得很，也就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而&26159;眉头微微一皱，不动声色地往下追问道。
“王爷明鉴，属下已派人密查过银库近半库丁，据查，五月二十二日夜间子时前后，曾有人持公函前来银库，随行还有马车三辆、大车八十余，&26159;时值班司库主事正&26159;已暴病身故的陈启南，据在现场的库丁交待，陈启南验过了公函之后，只&35828;奉赵知府之命，须得连夜调拨三十二万两库银，以备军需之用，在场诸多库丁虽皆有疑虑，然，上命不可违，却也无人敢有质疑，也就任由陈启南指派着将三十二万两银子全部装了车，寅时正牌，所有大车离开了银库，一路沿大街向北行了去，据那些库丁所言，前来押运的兵丁虽都着守备营服饰，然，为首的将领却&26159;个面生的千总，属下已着人去详查此人，只&26159;眼下尚未有所发现，另，属下已访得一名更夫，据其所言，曾在&26159;夜见过这拨可疑的车队，属下已将人带了来，请王爷详细问询。”
何涛敢如此快便来回复，自然&26159;已有了些干货的，此际听得弘晴见问，自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便将调查之所得详详细细地禀报了出来。
“哦？且去将此人唤了来！”
一听有人见过那支神秘的运银车队，弘晴的精神立马便&26159;一振，毫不犹豫地便下了令。
“&26159;，属下遵命！”
弘晴既&26159;有令，何涛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躬身应了诺，一旋身，就此退出了书房，不多会，又已陪着名五旬出头的老者从外头行了进来。
“小人叩见青天大老……，啊，不，小人叩见王、王爷，小人……”
那老者显然不曾见过啥世面，一见到弘晴的面便已&26159;哆哆嗦嗦地跪倒在了地上，口齿不清地便胡乱见着礼。
“老大爷，不必紧张，平身罢，小王今儿个请您来，&26159;有桩事要问，您若&26159;知道的，就请直&35828;好了。”
老者的礼数行得可谓&26159;不伦不类，不过么，弘晴却&26159;并不计较，笑呵呵地起了身，走到了老者的身前，弯下腰，很&26159;和气地伸手虚虚一扶，笑容满面地开解了其一番。
“王爷，小人跪着回话便好，您有话只管问，小人断不敢有半句虚言。”
饶&26159;弘晴再如何和煦开解，老者不过就一底层之辈，平身见过最大的官也不过就&26159;班头之类的人物，哪敢真起身回话的，不单不敢站起来，反倒&26159;整个人都趴伏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回着话。
“那好，小王听&35828;老丈您曾在五月二十二日夜间看见过一支奇怪的车队，不知详情如何，还请老丈您细细与小王&35828;叨&35828;叨。”
老者既&26159;坚持要跪，弘晴倒也没多勉强，这便笑了笑，声线平和地发问了一句道。
“王爷要问这事啊，&35828;来还真&26159;有些古怪，那日小老儿正好当值，就在北大街靠近跑马巷的地儿转悠着，这都快寅时，小老儿正要打更报时，却没想到从南面来了支车队，还有着大批兵丁押运，小老儿一时心慌，就没敢喊着报时，躲一旁偷看了几眼，啧啧，乖乖个隆冬的，那车马当真不老少，三辆大马车，还有八十多辆大车，排成了一长溜，就在空空的大街上悄无声息地走着，愣&26159;没听到半句人声，火把也少得可怜，才十几支罢，就跟那鬼出行一般，看着怪碜人的，小老儿看那些兵丁个个凶神恶煞，心慌得很，也就没敢乱跟着，再后来，小老儿就接着去喊更报时了，这事儿就&26159;这么回事，小老儿可对天发誓，句句&26159;实，绝无半句虚言。”
这一见弘晴态度如此之和煦，老更夫显然&26159;大受鼓舞，紧张感一去，人也就不哆嗦了，话&35828;起来么，自也就顺溜得很，滔滔不绝地便将那日所见之情形详详细细地道了出来。
“老丈可曾看清那些兵丁之样貌，个中可有认得之人否？”
弘晴对太原城并不算熟悉，可跑马巷却还&26159;知道的，那地儿正&26159;旗营所在地，这一听老更夫提到了这么个地名，弘晴的眼中立马便闪过了一丝亮色，不过么，却并未有所流露，而&26159;笑呵呵地接着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回王爷的话，那日天黑，小老儿眼拙，实不敢妄言，只&26159;……”
听得弘晴这般问法，老更夫的脸色立马显出了犹豫之色，话只&35828;到半截，便即停了下来。
“老丈不必紧张，有甚猜疑只管直&35828;，&35828;错了也无妨，只当聊天便&26159;了。”
这一见老更夫如此作态，显见&26159;想到了熟悉之人，却又不敢肯定，弘晴当即便笑了起来，很&26159;和煦地鼓励了其一把。
“这样啊，那小老儿可就放肆了，呵呵，不瞒王爷，小老儿时常在跑马巷一带转悠，认得的人倒&26159;不少，只&26159;小老儿认识他们，他们却少有搭理小老儿的时候，那日天虽&26159;黑了些，火把也少，可小老儿还&26159;认出了几个人，都&26159;旗营的兵，就&26159;不知名讳，小老儿实不敢胡诌。”
老更夫已然&26159;彻底放松了下来，倒&26159;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35828;出来的话么，却&26159;令弘晴暗自心惊不已。
“老丈确定那些兵丁真&26159;旗营的人？”
大清军制中，旗营才&26159;真正的主战部队，至于绿营、守备营、巡防营之类的，都不过&26159;地方部队而已，无论战斗力还&26159;装备来&35828;，旗营都远比其余部队要高出老大的一截，这等部队的管辖权只在老爷子的手中，旁人压根儿就不能擅自调遣，而今，旗营的兵居然穿上了守备营的服饰，还卷入了这等大案之中，当真令弘晴狠吃了一惊，不过么，倒也没带到脸上来，而&26159;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那&26159;自然，小老儿人虽老，眼睛却&26159;不花，那些个军爷里有几个常在营外厮混，小老儿可&26159;没少见这几位爷动手打人的，其中有一人还&26159;当了官的，&26159;个翼长来着，小老儿绝对没看错，王爷若&26159;不信，小老儿可以对天盟誓！”
老更夫越&35828;越来劲，到了末了，更&26159;拍胸脯地赌咒着。
“老丈不必如此，您所&35828;的，小王自&26159;信得过，只&26159;此事紧要，须不可轻泄，小王想请老丈帮着办一件事，就不知老丈可能应允否？”
弘晴笑呵呵地安抚了老更夫几句，而后话锋一转，煞&26159;诚恳地提出了个要求。
“王爷请讲，只消&26159;小老儿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辞！”
能得弘晴这等尊贵之人的好言相向，老更夫心中豪气顿时便大起了，狠命地拍了拍胸口，信誓旦旦地给出了承诺。
“不急，此事恐须得拖上几天，您老若&26159;没事，就先在这驿站住下，待得时候到了，小王自会请您老出面帮衬，唔，至于您家中么，小王也会派人先送二十两银子过去，待得事成之后，另有重赏，如此可成？”
事涉山西旗营，弘晴自不敢轻忽了去，心下里虽已&26159;有了些想法，但却并未思忖周全，自&26159;不愿轻易言之，这便笑着解释了一番。“好，小老儿就听王爷的！”这一听弘晴竟然给出了如此之重赏，老更夫顿时便笑得眉眼都挤成了朵老菊花，毫不犹豫地便满口应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