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轻轻笼着鬓边的丝发,露出清绝的笑容:“王爷,我晓得自己身上流着与你相同的血脉,却与你做着不相同的事情,也因此令你耿耿于怀。只请王爷细想一想,王爷真正放不下的,是宗族祠堂里的列祖列宗,还是大周后裔的虚名?”
苏暮寒的笑意渐渐染了薄霜,如初冬的黄昏一样阴冷,他犀利地说道:“郡主今日是专程回来教训我的么?素日委婉含蓄的人,到晓得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这般意有所指,便不怕出不得我这沧浪轩?”
温婉抚袖一笑,目光里没有半丝胆怯:“我今日出门,宫里留了档,晓得往安国王府来。来沧浪轩不过送碗羹汤,母亲那里正等着我用膳。何况王爷您并不想此时撕破面皮,何必咄咄逼人。”
瞧着方才楚朝晖的情形心酸,温婉只想最后一次对着苏暮寒说几句心里话。无论前世如何别有居心,最起码他给了自己最后那几年的安宁。
她指指案上的食钵:“今日做的素什锦,里头有上好的鸡枞,王爷一定尝尝。年久日长、积怨已深,温婉不指望与王爷毫无芥蒂,只望着母亲能够颐养天年。对对错错,爱恨纠葛,伤人也是伤己,王爷已经经历一回,如何不晓得回头是岸?”
一席话苏暮寒听懂了七七八八,不过是苦劝自己收手,却将禅语与轮回也搬了出来。什么叫做他曾经经历一回,又什么叫做回头是岸?
没有人生来便愿意忤逆不孝,若不是被逼无奈,谁又愿意伤人伤己?
所立位置不同,大约决择也不相同。苏暮寒不认为自己所犯的错误罄竹难书,反而以为自己才是最受屈的那个人。
就着温婉的话题,苏暮寒一点一滴回忆着往事:“郡主初次来到安国王府,母亲要我好生待客,我将自己养的鸟雀拿给郡主逗乐。郡主想吃那块玫瑰糕却不敢伸手,是我将它夹入你的碟中。过往种种,苏暮寒何曾对不起温婉半分?如今只想替自己讨回些公道,又何必要回头是岸?”
温婉已然退后了两步,正准备离开,她的手挑在深蓝色阔镶金黄宽边的软缎帘子上,唇边唯有一个空濛的笑意:“王爷,我言尽于此,但愿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我与你掰着手指头细数从前。今日奉劝王爷一句,人在做,天在看,王爷若珍惜过生的曾经,敢不敢发个誓言,永不伤害温婉的身边人?”
光阴荏苒,她与秦恒终将携手,依然会选择与苏暮寒对立。苏暮寒更不会因为顾忌她的安好,就停下与建安国的密谋。
苏暮寒被温婉问住,冷笑道:“我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