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伤口早已结痂并脱落,又在与齿关的反复磨合之下,渐渐化作了一个紫褐色的、略有些厚硬的印痕,就好像他的舌尖上长了一块胎记。
这明显影响到了牧温说话的速度与吐字发音的清晰。
好在,布禄什对自己的义父极有耐心,且似也习惯了他说话的方式,二人的对话并未受到影响。
“是的,牧温额父。那支从背后射向野狼的箭,已经被我握在手里了。”布禄什的语声很低沉。
语罢,他慢慢直起身来,向着他的义父露出了微笑:“三百两金子,还有几个美女。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
牧温也笑了。
笑容令他的口角张开,现出他涂黑了大部分的牙齿,有几枚上还画着奇怪的细小的图腾,再衬着那红褐色的缺舌,以及唇角因笑容而更加深刻的纹路,这个笑由是而显得并无温度,反倒诡异得有些瘆人。
“做得很好,我的孩子。”牧温语声温和地说道:“有些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够办得到。那么,接下来就只剩下那批东西了,那些听话的鸽子还没有回来么?”
“鸽子飞回来了两只,其余的还在外头收集消息。”布禄什退后数步,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
牧温低低地“唔”了一声,伸出长着老人斑的手,拿起了一旁的金酒壶,那倾斜的壶嘴很快便流淌出了奶白的酒液,空气里飘来一丝极淡的奶香。
他将盛着奶酒的金盏推到布禄什的面前,隐于暗处的身形一动不动,似是在等待对方继续往下说。
布禄什显是知晓义父的意思,接过金盏后,他便又低声地道:“今年开春以后,发往白霜城的船比往年多了三成,沧河比过去几年更加繁忙,码头上的货物堆积成山。
我们的东西……并不那么好运,可能还要再等上些时候才能找到适当的机会发船。”
他捧起奶酒,在那醉人的香气里眯起了眼睛:“牧温额父请放心,我已经派人日夜盯着渡口,只要船一到,消息也会第一时间送到我的面前。”
牧温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就像个垂暮的老人那样,喉咙里发出了混浊的呼吸声。
而后,他忽地便站了起来,从阴影中踏进了阳光里,而他的整张面容,亦就此呈现在了布禄什的眼前。
布禄什抬起头,仰望着义父的脸。
在那张脸上,一条细长的黑布沿右边的面颊绕过后脑后,蒙住了右眼,就好似那里被划开了一道漆黑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