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温额父,您又瘦了。最近还是睡不好么?”
布禄什的语声很轻,仿佛眼前的人是一尊脆弱的水晶雕像,稍有触碰,便会破碎。
这声音与他的外貌形成的反差是如此剧烈,几乎有些可笑起来,而牧温也的确笑了。
那笑容里的温度一如洒在他身上的阳光,明亮、温暖、安静,仿佛整个春天都融化在了这一笑之中。
这一刻,天生的容貌上的优点,很好地中和掉了他身上那种瘆人可怖的气质,而此刻这样抿唇而笑他,亦有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你应该把精力放在正事上的,我的孩子。”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点温和的责备:
“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没有什么大事,都只是老毛病而已。和你、和银城相比,一切都无关紧要。”
他仍旧延用着白霜城的旧称——银城,而布禄什显然也听到了,且对此似是有些无奈,于是温和地纠正他道:
“牧温额父,小子都告诉过您多少次了,不是银城,是白霜城。”
他说着又略略加重了语气,道:“在小子面前也就罢了,到了外头,您还是莫要再这样讲,万一被有心人听去,您的身份……”
“我没有身份。”牧温打断了他,左目的那只青瞳有若亘古冰封的湖,寒意迫人。
“我没有身份。”他又用着清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旋即咧开嘴,涂黑的牙齿在阳光下时隐时现:
“如果有,我也只是在草原上流浪的一名巫医罢了,一个比灰尘还要更卑微的人。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会像刮过山谷与草场的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布禄什怔怔地看着他,数息后,垂下了眼眸:“是,牧温额父。”
说话时,他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在金族的礼仪中,这是对至亲长辈最高的致敬。
“小子听您的。”他说道。
牧温低眉望住他,青色的眼瞳被眉骨遮住,教人并瞧不见他的神色。不过,他的语声还是一如往常地温和。
“孩子,昌黎来消息了。”他俯身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纸,那张纸已经在他面前放了许久了,他此刻将纸页举起,向义子晃了几晃。
那与其说是在转开话题,倒不如说是在以此安抚布禄什的情绪,就如每一位试图安抚儿子的父亲一般,有些生硬,也有些笨拙。
“信上说了什么?”布禄什放下触额的手,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