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之人,注意到刚刚三十的对方发鬓上已经有了白发,却是无话可说。
这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他也曾有过,李清臣身上更明显,现在轮到这个昔日同僚中最佼佼者了。
而这种感觉,如果不是处在一些关键位置上,是很难察觉到的。
二人沉默了一阵子,钱唐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对方:“你看看。”
“若是张三郎写的那个传单,破赵氏坞堡时发出来的那个,我早就看过了。”吕常衡根本就没接。“满城都有抄录,估计河间和东都也能看到……关键是你怎么看?”
“前半截写的是大实话。”钱唐将那张纸捏在手上重新睥睨来看。“天大的实话……大魏朝廷在州郡层面,在中间和地方上看起来是有些可为的,是有不少胜利的,最起码算是各有胜负,但在最上面和最下面却一败涂地……这点,别人不知道,咱们不知道吗?”
“是。”吕常衡也苦涩起来。“圣人弃天下,到了东南也依旧糟践人心,咱们原本指望中丞能在东都收拾局面,重立一个大魏核心,可中丞那般辛苦,却怎么都拉不动关陇人心,关陇那些人根本只是在等曹氏咽气,另寻出路……到现在为止,当日放靖安台子弟到地方自行经营的战略,已经算是败了吧?咱们根本就没有能支援中丞,反而是中丞要为我们耗费心力。”
钱唐只是盯着那纸张在风中舞动,并不吭声。
“至于底下的人心。”吕常衡望向外面的雪原,一声叹气。“我原本以为只是修补圣人三征的缺口,但经历了东境半年再过来河北,便没了想法……就凭这赤地千里,白茫茫一片的,拿什么跟张三郎争?真以为他小张世昭的名号是假的吗?人家在东境真的是能安稳百姓的。”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都是既定之事实。”钱唐虽然还在看那张纸,语气却莫名平静了下来。“关键是他这封文书的后半截……他说,薛常雄是个军头,无治政之能,无大局之观,只晓得手中兵马,只在意军中利害,所以河间大营眼里只有维系军队强大的丁壮、赋税和豪强人心,素来就是纵兵残民,竭泽而渔,尽失人心,绝不会顾虑地方上和老百姓的,所以此番坞堡被连番破开,开春他一定顶不住各处豪强从军中传达的压力,会自投罗网;还说我们这些地方官,看似城池未失,但没了治下之民,其实已经沦为冢中枯骨,只能坐守孤城,既无心,也无力作为;而河间大营没有地方上的协助和约束,只会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届时宛如无水之鱼,更要被他们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