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原本是最容易掠过去的一个月,人人的眼光都放在之后的腊月年节上。可是,冬月十五是谢昌若的生辰。而永平元年的冬月十五,更是太子晟曜与太子妃武尚华完婚的日子。这个冬月,便成了我心中最跨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不去想晟曜与另一个她相携在交泰殿共同完成一道道仪礼的样子;不去想众臣朝贺、万民同庆的场面;不去想他们双双被威帝、皇后扶起的祝福与荣光;不去想大红盖头挑起时的紧张和帷帐落下后的情致。
努力不去听毓德宫内喜庆的人语喧嚣;不去听琅华殿方向持续三日的喜乐阵阵……
努力到极致,永平元年的冬月,在我的记忆里,竟是一片空白与荒芜。
如同自阮良娣与纨素将庶务理事交回太子妃后,徽音殿无人打理的后园子一般空旷。
然而,即便荒芜,却总有人不会忘记这里,以及,我这么个人。
这日我原本在书房教翠浓和如意习字。厚厚的门帘子一挑,一阵刺骨寒风便扑了进来——急匆匆进来的映红哽咽道:“昭训,婢子拦不住,秋和、丰年已经被他们打了好多下了。”
“谁?”我十分讶异。
“惠夫人带着人闯进来,秋和上前去问询,刚开口就被惠夫人叫人按着跪在了地上,稍后过来的丰年连话都还没说也被拿下了。惠夫人说她们以下犯上,正让人掌嘴!”
话犹未完,我已经站起身来,让映红引着朝外走。
刚跨过门槛,就听见管惠英往日柔媚的声音高高扬起,三分得意、七分凌厉的道:“知道你们是徽音殿的人,知道你们是曲小莞的人。那又如何?连曲小莞都这样了,你们怎么能还和往日一样,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我眼光一扫,蔻儿几个人的脸已经布满掌印。顿时低喝一声:“住手!”
管惠英带来的人除了贴身侍婢,便是几个孔武有力的宫人,一瞧那扇人耳光的手法就是惯常掌罚的。见我发怒,倒是停了片刻,俱看向了管惠英。
管惠英听见我的声音,先是下意识的在脸上堆出笑来。然而那笑容展开到一半,便又想起什么似的,柳眉倒竖的喝令道:“不准停!”昂着脖子朝我看来,“诶哬,这不是昭训吗!”
举着帕子在自己面前挥了挥并不存在的灰尘,故意媚声道:“惊扰了昭训,昭训赎罪!不过惠英奉太子妃旨令,往来各殿查看。还请昭训给太子妃行个方便?”
她这话,十分刁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