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应温却又寒,已腊月近年日,街市设摊结棚,开始买卖门神对联桃符或纸马香锞等应节年货。
沈泽棠的官轿停在灵镜胡同口,离甘石桥下四牌楼很近,如常惯例,西牌楼斩首,东牌楼凌迟处死,今个西牌楼空荡荡的,东牌楼已有百姓围聚着,衙吏搭起监斩棚,摆整桌台官帽椅等,再棚外竖起碗口粗木杆,行刑的刽子手一身蛮劲,大冷天赤着块肉激贲的胸膛,在砂石上磨得铁钩利刃精光迸射。
几个顽童在轿旁玩耍哼着年谣:“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无论高门大宅或小家矮户,过年最欢喜的总是这些孩子们。
沈桓有感而发:“明年此时,小少爷也会咿咿呀呀唱年谣了。”
沈泽棠眼神变得柔和,忽听铜锣喧响,人群骚动,随声望去,正是辰巳时分,三四顶官轿后,数十兵吏押解五花大绑的死犯,浩浩荡荡而来。
那几顽童也好奇的欲凑过去,被沈泽棠叫至跟前,从袖笼里掏出串钱给他们嘱咐道:“再往后过两个胡同口,有挑担的小贩在卖拨浪鼓、吹糖人和甩板糖,你们到那里看热闹去。”
这显然比看行刑要乐趣多了,为首稍大的顽童接过钱,道过谢,领着小子一溜烟没了人影。
沈泽棠觑眼见轿中走出杨衍及校尉,还有主事及掌印等官儿,坐进棚里桌台前,萧荆远被撕了衣裳捆绑于粗木杆,杨衍站起宣读圣旨,他的脸色发白,比那萧荆远竟也好不到哪去。
围观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堵的桥门坊巷水泄不通,牌楼屋顶皆是人迹。因为听不清他宣读的是甚麽,至后才隐约闻得千刀万剐的字样,又被一阵西北风吹散了。
沈泽棠的视线已被遮挡,听得炮响三声,行刑开始,有惨叫声。
只听得站前面的几名中年汉子在喟叹。一个心惊胆颤道:“竟是先从胸膛始,那刽子手持锋利的刀,血淌似溪流哩。”
又有一人说话:“这萧掌柜卖烤鸭的,也是一手好刀功,片的鸭肉如纸薄,谁成想有朝轮他被人片肉,这便是有因有果,报应不爽的理。“
还是先前那人道:“你们听......他在喊冤哩!喊他冤枉,替皇帝背了罪.....。”
沈泽棠凝神细听,只有满耳风声,另个人言:“那官儿命兵吏用麻核桃塞他口,不让说。”
有人义愤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