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康公公见笑了。”谷儿莞尔一笑,将包袱重新收敛起来,才缓缓解释道:“这些年服侍太后,自然是得了不少赏赐,不过现下既要离宫,有些东西日后定是用不着,那又何苦带出去。日前求得太后恩准,将两件翠玉首饰赠给了当年教导刺绣和礼仪的两位嬷嬷,其余物件也都分给了宫中几位好姐妹,今日一别不知是否有缘再见,便是留个念想给她们。”
康德安点了点头,言藏玄机地赞道:“姑娘如此重情谊,确实不错。”
话中别意谷儿能领会,却不在这上面多言,只将漆盒捧起递到康德安面前,笑道:“至于这件是孝敬康公公您的,当年蒙您照顾,派了我去永和宫,才有幸跟得太后这样的好主子,宫中时日越久便越是感激这份恩情。”
入宫当差跟什么样的主子,就决定了日后的命运。每年都有使女入宫,可真正能熬到放行离宫的却没有几个,有多少是死得不明不白;又有多少是成了嫔妃争斗的牺牲品;还有多少因为得罪他人而被算计,只能老死宫中。
“这老奴可不敢居功,你是太后指名要的,不过是怕生出无谓的是非,才暗中授意老奴安排打点。”后宫之中望风行事算计得失,是必备的生存技能,康德安更是各种高手,不然怎会从身无背景的小太监爬到今天这位置,此刻会对一个即将离宫的使女言语谦卑,更是另有算计。赫哲?谷儿本就出生官宦之家,在宫中又甚得皇太后欢心,如今放她离去怎会毫无安排,亲自指婚给朝中官员或是皇亲国戚也有可能。
“这份礼不单是为了答谢。”谷儿将盒子放到桌上,微微欠身行礼道:“可巧,昨儿听闻和贵太妃将夏依姑姑赐给您为对食,如此大喜唯有送它做贺礼,方不失您的身份。”
那漆盒虽看不出是用何种木材,但描金图案甚是精细,盖面纹饰为山石亭台重峦飞瀑,乃是用隐起描金技法,先以漆灰堆起,又经雕琢描金而成,整体图案极具层次感,想来能用这等精致漆盒收纳之物也绝非凡品。
记得康熙五十九年初,十四阿哥胤祯的长子,罗泰郡王大婚那日,皇太后很是欢喜大兴赏赐。广储司存档中记着:赫哲?谷儿得竹丝嵌玉荷花鸳鸯如意一柄。虽然与宫中藏品比起来也不算稀罕物,但将如意赏给奴才倒还是头一遭,不过赫哲?谷儿本就与一般宫女不同,听闻她母亲与当今皇太后乃旧识,皇太后念及姐妹情分所以对她格外眷顾。
康德安估摸着装在这黑漆盒中就是那柄如意,如此体面的贺礼他心中甚是喜欢,却也不敢轻受,只能勉强婉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