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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母女(1 / 1)

“好。”凌艾长眉一挑,笑道,“难得你这么决断。”

余墨痕方才那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然而一听见凌艾夸她,她的脸便红了。

余墨痕谁也不敢看,只是低着头,强行转了个话题,道,“是不是只有颜铮知道进去的路怎么走?”

“我只知道怎么走到之前跟凭之分手的地方。这下面曲折得很,之后的路,咱们得一起想办法。”颜铮说着,便将绿沉枪一提,一手推开地牢的门,一边打起一个火折子,一边道,“跟紧了。”

火光照耀之下,一道向下的阶梯便呈现在了余墨痕面前。果然就是她在幻象里看见过的那种带着弧度的梯级。

这景象乍看之下惊得余墨痕心中一跳,却又很快叫她放心下来。如果玄女教所制造的幻觉并非全能,而是必须以现实作为依凭,那就必然有可以击破的余地。

他们此刻唯一的光源,就是颜铮手中的火折子。余墨痕紧紧跟在后面,走了一段,就看到这梯级并非如幻境之中一样封闭狭窄,而是从每一层延伸开去,能够看到远处紧闭的囚室。

她一路向下,越走越觉得有些奇怪。囚室里的犯人没有一点声息,这就已经很奇怪了。此外,按照余墨痕对衙门的想象,这地方既然是地牢,那就总该有看守的衙役。然而这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黑黢黢静悄悄的,目光所及之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种不正常的寂静,使得余墨痕心中的警惕陡然多垒了一层。她一面走,一面小心翼翼地前后看了看。在后边押队的凌艾看见她的表情,不由一乐,就道,“瞧你紧张的。放松点。”

余墨痕这才意识到脸上的肌肉已经绷得有点发酸了,她赶紧抬手揉了揉脸,一边道,“原来咱们可以说话……此处的衙役去了哪里?”

“我吩咐家臣宴请里正全府,不到中宵不许回来,虾兵蟹将小杂鱼,一个都不准落下。”前边的颜铮头也没回,“里正倒是挺听话。”

余墨痕一介穷人,没能想象到如此简单粗暴的做法,只好默默住了嘴;然而她一分神的工夫,便撞到了颜铮背上。

余墨痕虽然反应不快,一见颜铮停下来,也立刻知道前方一定出了什么状况。

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无声无息地后退了半步。她生怕撞着背后的凌艾,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凌艾手中的火绳枪已经举了起来,颜铮则顺手将绿沉长枪扔给余墨痕,他自己赤手空拳飞身而出,从一片黑暗中,极其精准地揪出了一个人来。

是个漏网的衙役。

颜铮之所以没有直接举枪戳上去,凌艾之所以没有贸然开火,看来都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不愿误伤了无辜的人。余墨痕一手支着颜铮随手丢给她保管的长枪,另一只手也慢慢地从千机弩上放了下来。

颜铮依然徒手锁着对方的咽喉,却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有酒不喝,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那衙役一脸惊慌失措,一面挣扎,一面哑着嗓子叫道,“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壮士莫要见怪。”

他话未说完,弹丸破空的声音便从余墨痕耳边划过。

一声惨叫。

凌艾两枪只中了一枪,衙役整条左胳膊立时便脱力,落回了地上;出膛的另一枚弹丸,则被同时飞来的弩箭击飞了。

好在余墨痕因为信不过自己的准头,同样射出了两箭,遭此变故,总算还有一箭正中靶心,将那衙役手中正向着颜铮扔过去的一个纸包带出了老远,钉死在了黑暗之中。

颜铮紧跟着便徒手击晕了那不老实的衙役。他起身看了一眼余墨痕,微微抬起了一条眉毛,道,“你单手就有这样的准头?”

余墨痕的反应并不比她的箭快。她方才急得要死,又因为击飞了凌艾的弹丸,心里很过意不去,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从放箭时别别扭扭的姿势掰回来。听见颜铮问话,她才赶紧把左手还握着的绿沉枪给颜铮递了回去,“我还以为你知道。”

“……”颜铮扔枪的时候,显然是把她当军械架使的。他此刻也不好承认,只道,“你就当我知道吧。”

眼下当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余墨痕没所谓地笑了笑,转头看向那衙役,道,“咱们怎么处理这个人?看上去有点厉害,丢在这儿好像不太合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

“是挺难办。你那一箭还不如射偏一点,直接要了他的命了事。”颜铮将手一抄,突然戏谑道,“这么说来——你其实是想杀了他的对吧?”

余墨痕只觉得颜铮简直无聊极了。

他俩闲扯的工夫,凌艾已经走了上前来,“要不要叫醒了问话?”

“不用了。”颜铮杀伐决断,“要是问出什么假话来,反而是个干扰。尤其余墨痕那个脑子,没准就被搅乱了,岂不是更麻烦。”

余墨痕脸上一臊,心道颜铮真是越来越喜欢挤兑她了;可她听了这话,居然觉得颜铮说得也有点道理。

凌艾点一点头,伸出两只纤长白净的手指,向她腰间时常带着的那只神奇的药囊里轻轻巧巧地一探,又抬手向着那衙役的脸上虚虚一拂,就道,“行了。让他先到壶中天地里逍遥一会儿。”

颜铮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迷药吗?”

余墨痕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只会叫她想起些一心要避开的回忆。

“原来你也知道,”颜铮倒没什么意外的意思,“说起来,在雎屏山的时候,就看见你总挂着个跟凌艾一样的药囊。”

“嗯。”余墨痕担心过会儿深入了玄女教的地盘,若是心志不坚,怕是会再度遭到幻象的影响,便不再提起此事,只催促着颜铮继续往下走。

这地方简直像个无底洞。只是越到后来,阶梯便越发粗糙,各层延伸而出的走廊也逐渐消失,走到最后,几乎就只是一道倾斜的土坡了。

可是,就这样走了许久之后,他们所到之处,除却黑暗之外,依然只有颜铮手里仿佛能把黑暗烧出一个洞的火光。也不知道颜铮的方向感究竟有多么强悍,在这种环境下都能记住道路。

然而这片黑暗也实在跟余墨痕印象里的玄女教有些出入。她甚至觉得可能是凌艾给她拔除“见思惑”的时候下手太重,留下了一种见到幻觉就会直接瞎掉的后遗症。

直到她再度听到那种熟悉的歌声。

余墨痕头皮一炸,顿住了脚步。

凌艾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你没有听到,对不对?”余墨痕尽力不去想那张在她面前化为白骨的脸,“你有家学作为依凭,应该不会被玄女教的妖法所欺骗……”

出乎她的意料,凌艾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幻觉只是一种表象,背后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种。我虽然知道如何解‘见思惑’,却很难预知对方会用什么别的手法再来迷惑你的心智。”她简单解释几句,又坦言道,“不过,我确实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听到了一种鸟的叫声。”颜铮回过头,脸色有点难看,“非常难听。”

余墨痕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不能确定凌艾是否能够免受幻觉的影响,但既然她自己跟颜铮听到的声音不同,就足以说明这声音只是一种幻象。

那便没什么好怕的。人总有回到现实的时候。

余墨痕想了想,就道,“反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如咱们先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了……先去找元将军。”

“没办法不管,”颜铮道,“我跟凭之分开的位置,就在那种叫声传来的方向。”

事已至此,余墨痕也只硬着头皮过去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对鬼神并无敬意的人,此刻却也喃喃道:“我娘她……她不会害我的。”

颜铮没听清楚,凑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余墨痕才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声,赶紧把颜铮那张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惨白的脸推开,只摇头说没事。

“先等等,”凌艾从发间解下了一条看起来就很是金贵的发带,一边将自己和余墨痕连接在一起,一边道,“既然咱们三个情况不尽相同,这会儿就千万不能分开。”

余墨痕此时的打扮和平日一样粗糙,只用一条布带束发,要是不想让她那一头茂密的头发影响原本就很晦暗的视线,就万万不能解下来。她没有办法,只好伸手勾住颜铮甲胄上的勾带,轻轻道了一声,“得罪了。”

他们沿着那土坡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余墨痕耳边折磨人的歌声也越来越清晰。她忍受了许久,终于抵达了较为平缓的地面。地上铺了严丝合缝的石板,无声地说明此处经过了人为的布置。

再往前走,转过一个弯,突然就出现了一圈余墨痕见过的光晕。

余墨痕深深吸了一口气,一下都没有停,便跟着颜铮转了过去。

光源的来处,是和那幻境里十分相似的黑暗虚空与石雕莲花。只是此处的莲花并非排成一道小径,而是错落有致地勾勒出一副似花非花的玄妙图案。

元凭之就站在图案的一角,神色颇有些凝重。

图案的中心处则跪坐着一个女人,背对着余墨痕,看不到脸。

她的肩膀上,立着一只正在唱歌的乌鸦。

凌艾的声音,就在这时落入了余墨痕耳中。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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