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皇上的病与之前不同,似乎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会的,刘总管多虑了,距离皇帝寿宴过去还不到半月,皇上不会突然病重到如此地步的。”慕夕泽说完还特意拍拍刘总管肩膀,以示安慰。
慕夕泽轻轻推开关闭着的房门,抬脚跨过门槛,顺着皇上散发出的人味儿找到了皇上躺着的床。
只见空荡荡的卧房竟连一个婢女都没有,只有皇上一个人虚弱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胸口几乎未见起伏,似乎呼吸微弱。
慕夕泽早就料到的,那日在钟秀宫外莫名昏倒,睡梦中尽是做着自己与皇上在一起的梦。
那一日,他五岁。第一次在青溟山见到皇上,皇上身着自己见都没见过的华服,一把将他抱起,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一张充满威严的脸上顿时笑靥如花,“夕泽,我是你爹爹,我是你爹爹!”
那一日,他六岁。皇上下了早朝,朝服都没换直接跑到倚霞殿去找他,因为这一天是他六岁的生日。深受万民爱戴,百官朝拜的大离皇帝此刻竟任由自己骑在他的脖颈,面上始终挂着笑:“夕泽,你又长了一岁!”
那一日,他七岁。他怯怯地坐进龟须公主贺兰嫣儿出嫁的礼车,由秦明月将军亲自护送回到皇上面前。那张原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脸此刻却是涕泪纵横,对于他的离家出走并无半分责怪之意,口中不断说道:“夕泽,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无数个他与皇上的梦,那些几乎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梦,就像是埋藏在心底的万年寒冰突然融化开来,在自己原本伤痕累累的心间肆意流淌。原来,曾经的皇上对待自己也是十分宠溺;原来,曾经的皇上对待自己也是十分怜惜。
接下来的几日,慕夕泽常常觉得心口阵痛,却并不是噬骨钉的作用,倒像是一种暗示,一种只有血缘才会给予的暗示。今日那感觉异常强烈,就好像直接在告诉自己,那个自己再也叫不出“父亲”二字的人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本想入宫解了心中的疑虑,没想到他之前所有的预感竟都是真的。人生在这广袤的天地就如同蝼蚁一般,不经意间就会死去,不经意间那些生前创下的功与名就会如尘土一般随风飘散,消失得再无半点痕迹。
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他的生死,这个人为了帝位杀死了最爱的妻子,为了权力又枉杀忠良,为了保命又将自己的儿子打入天牢一生受神器禁锢。
而当慕夕泽走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上面前时,那原本坚不可摧的心突然又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