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觉得她就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扎着慵懒的丸子头,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碎发落进颈窝里,身上穿着柔软的毛衣,低头在跟曲桉一起弄干花束。
这个时候,他总会加快脚步,回到家面对一室冷寂,他开了灯,房间明亮起来。
巨大的孤独跟无力感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他看着外头黑下来天色,想起夏末时候的某个晚上,她就站在前方几米处,明晃晃的光线下,她说要出去。
他当时怎么回绝她的来着?
哦,他跟她说,虞城夏末的夜晚寒气袭人,不宜外出散步,只宜卧床酣眠。
那时候,只觉得疼痛深入四肢百骸。
后来时间长了,他就习惯了。
就算这个世界她不在,但任何地方都有她,会让他觉得安心。
再后来,他也不是经常想起她了。
没觉得怎么样,就是在某家私人菜馆吃私房菜时想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她再也吃不到了就有点难过,出门时看到花都开了树都绿了就好难过。
就如同他在杂志上看到好看的项链,想着再也不能买来帮她戴到脖子上,有点可惜,看着外面出太阳了,觉得如果她还在的话,那日子一定跟这阳光一样温暖。
又如同,他在后来点开她的微信,黑白的头像还是他当初换上去的,但他看到还是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只要一想到这个平平淡淡或许还一地鸡毛的日子她再也不能过了,他就很难过。
但是不要紧,终究会相遇的。
躺了接近一个小时,觉得有些饿了,顾寒生起床。
凌晨两点,到处都是安静的。
清明刚过,他今天去了城郊公墓,她的坟墓前。
什么都没带,后来静静地在坟前坐了两个小时,也没跟她说什么话,他想,他还能想起她的样子,这就足够。
她再也喝不到今年的新茶叶,也看不到春天的花,夏天的雨跟秋天的落叶,其实他对着墓碑上冰冷的名字自言自语也没什么意义。
打开冰箱,他看到了曲桉做的青团。
就这么一瞬间,顾寒生站着不动了。
有什么液体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阿纾吃过青团吗?吃过曲桉家乡清明时节家家户户都要吃的糕点吗?
这么一想,顾寒生又不饿了。
他关上冰箱门,赤脚朝楼上走,准备去书房找一部电影消磨接下来漫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