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沟,裸露的红砖墙体,尤其是墙角拳头大的裂口。这分明是危房嘛,危危欲塌也。租来住,能有安全感吗?人一走,茶就凉,人再来,遭冷遇,住危房,睡地铺,她屈辱得泪花在眼眶打转,双眼模糊,眼泪忍不住往下流,真想扬手将钥匙扔进臭水沟,掉头回家去。
掏纸巾擦拭眼泪,袁秋华回过头梳理往事,又不像他一贯的做人风格,又不符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更不契他此前的情有独钟,她转念一想,或许他身不由己,另有隐情吧。既来之,则安之,进去看看又何妨?能凑合着住,就住下,实在不行,就走人。她放下行李,拿出钥匙,捂住口鼻,打开院门,探身一望,院子约五十几个平方米,正面有三间房,红方块瓦盖顶,左边是厨房,右边是厕所,房脊的羊毛毡,翘首翻尾,下雨必定漏个稀里哗啦,养鱼不必放自来水了。
她关上院门,提着行李,走进中间正房,房中空无一物,房子破旧不堪,窗户没一扇完好无缺,不是玻璃破碎,就是风钩脱落,墙上粉浆爆裂,东露红砖,西裸泥团,顶上三角架,檩条,木格子,一目了然,水泥地上油污,痰迹,泥垢,各色杂染。
退出,再推开右边正房的门,她顿时愣住,房内物品都是在北京时的东西,床,床上被褥,布衣橱,塑料鞋架,包括她当写字板的玻璃块,她遗落的材料纸,资料夹,蓝皮活页薄,她的钢笔,蓝墨水,稿纸,一一俱在眼前。
房间,他修整过,粉白了,复原了北京的家,东墙上,画着蓝天,太阳,云霞,是他的杰作,她称之为“旭日东升”;西墙上,画着大海,浪涛,帆船,也是他的杰作,她称之为“一帆风顺”;地上刷了绿色地坪漆,中间用红漆喷了一双手捧着一颗心,心里面有一个盘膝打坐,修禅入定,脑后罩金环的小和尚,她称之为“凡心未泯的一休哥哥”。
窗子挂着过去的落地窗帘,床头安一排挂钩,挂着风铃,纸鹤,红丝结,绣荷包,小灯笼。
她打开厨房门,发现过去的厨具,电器都搬了过来,擦洗得洁白如新。厕所里的用品,也和过去的一模一样。
北京那个家的家什,他都运了过来,原样摆放,保存完整。就像情景再现似的,出现在她面前。
袁秋华睹物思人,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他说到做到,确实可以拎包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