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之雪正坐在咖啡厅里，带着掩人耳目的墨镜，抱臂在角落里等着人。
鹞鹰，A城“业内”有名打手的猎头，几乎所有的雇佣兵都得走他这层中介。
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一个人大概就是这种方法了。
她点了一杯咖啡放在桌上，只是鹞鹰显然不是一个守时的人，约定时间已过，咖啡也已经冷了，也没见有人出现。
“俞小姐。”
正当俞之雪思考换一个人交易的时候，头顶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俞之雪摘下墨镜，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那人却兀自落座，拿起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杯，“不介意吧？”
俞之雪没说话，打算直接离开，却被人拽住了手腕，力道之大，她无法再往外迈出一步。
俞之雪脸上带着恼羞之色：“钟修竹！你想做什么？！”
钟修竹喝了一口咖啡，叠着双腿，好整以暇：“不是俞小姐约我见面的吗？”
“什么？”俞之雪停了几秒，接着是不可置信地压着声音：“你是鹞鹰？！”
钟修竹点了点头，摊手：“我不做熟人生意，不过对象是俞小姐，我只好破个例。”
说着，还把手机的短信亮了出来，果然是俞之雪联系的没错。
她呆呆地回了座位，过了半分钟才平静下来，“你来做什么，你不可能帮我联系打手的吧。”
钟修竹一杯咖啡喝完，响指喊来服务员，点了几个甜点，这才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对俞之雪的回答。
俞之雪从惊愕中已经恢复过来，她凝眉看着钟修竹，站了起来。
“做什么？”钟修竹抬头看她。
俞之雪扬着下巴，“你不能帮我做，我找别人。”
钟修竹淡淡拨弄着碟边的小勺子，“你找不了。鹞鹰不动的人，你以为你找到的人敢动？”
“你！”俞之雪狠狠瞪着他，“你究竟想怎样？！”
“坐下说吧。”服务员正好送来刚才点的甜品，钟修竹把其中一个粉嫩的蛋糕推到俞之雪面前，“我不会动她的，这点我以为你在上次的药粉事件就知道了。”
“但是你并没有揭穿我，不是吗？”俞之雪没有动甜品，盯着他，“你不会忘了自己家里怎么破产，父亲和母亲是怎么被逼死的吧？还有那座福利院，不就是你用来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忘记的过去吗？”
她的脸凑近了他，原本天真的大眼闪着无邪的光，瞳孔中映着男人的脸：“我们两个一直都是殊途同归，各取所需。”
钟修竹却笑了，捏着她下巴，作势吻下去，被女人飞快躲开。
他的笑声更大，“我和你不同。你只是个以为自己是猎鹰的鹌鹑。”
俞之雪被说得脸涨得通红，嘴却不放过他：“那你呢？在苏林语身边待了那么久，真以为自己身在光明？”
钟修竹冷了脸，“你知道了多少。”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时候一个破产无家可归的14岁男孩，做什么事情才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大概付出了很多，很多惨烈的代价。”俞之雪收起了墨镜，将钟修竹的表情变化收纳于心，她靠在沙发上望着他，“我不对付苏林语可以，但是你必须要把潭城从神位上拉下来，残废甚至瘫痪都没关系。他只要在我身边。”
钟修竹眯着眼，“你还是和我想的一样恶劣啊。”
俞之雪耸耸肩，“谁让他不喜欢我呢。那只有让人把他踩在脚底下，这时候他才知道能接受他的，只有我。”
钟修竹笑了一声。
俞之雪听得出其中嘲笑意味，瞪了他一眼，“你既然不愿意帮我对付苏林语，那总应该有迷//药吧。”
钟修竹挑眉：“你问我要药？”
“我只有最简单的那种，比不上你的渠道。”俞之雪意味深长，“我要那种致幻的，像是喝醉酒一样……”她压着声音同钟修竹说话，只能看见少女嫣红的唇动着。
钟修竹笑了，“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你就说帮不帮我。”俞之雪坐了回去。
钟修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交易成功，她抬步而去。
身后隐约传来钟修竹若有若无的感叹：“小妹妹，世界从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我从来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俞之雪扬着下巴，没回头。
钟修竹叠着双腿喊来服务员打包，正在哼着小曲儿思考苏林语会喜欢哪种甜点的时候，刚才给俞之雪看过的手机又响了。
看见来电人，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仍然是立刻接听了电话。
“是我。……什——好。”他闭着眼，太阳穴一突一突跳着发胀，那边的话还在不断，他恍惚中听见自己精疲力竭的声音，“好。两天后。”
他收起手机，嘲讽地笑了笑，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票子压在桌上，站起身也走了。
“先生！先生！您点的甜点。”服务员拿着刚打包好的甜点追在他身后。
钟修竹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回诊所的时候正好看见苏林语正在笑吟吟地和患者聊天，钟修竹想到刚才接通的电话，心中一片黯然。
苏林语感觉到了视线，抬头对上钟修竹的目光，笑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钟修竹这才回神，笑了笑，“师父太好看，这不是快入冬了，多看看师父温暖自己的心么。”
“尽说些没用的。”苏林语笑骂了一声，继续处理病人。
倒是小乔看见钟修竹蹦跳着出来，手里还拿着鲜亮的块状水果，她递给钟修竹小巧的叉子：“钟医生来得好慢啊，喏，这个给你吃。”
钟修竹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接过叉子吃了几口：“味道不错。”
小乔笑得脸红。
钟修竹靠在门框上，边吃水果，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们店里的冬虫夏草还有多少？”
“野生的不多啦。”小乔自己也吃了一块哈密瓜，“之前来了几个病人，身体差得要命，我们老板你知道的，药材给得大方，几乎用成本价就给人开了。怎么了，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爷爷的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
说到这里，钟修竹叹了口气，似乎没了食欲，把叉子还给了小乔，“是有点问题。所以想买点回去补补，正好有一个朋友和我推荐了一个卖药材的，我和他约了周末去看看。这不，正好请教一下我师父，鉴别真伪要注意什么吗。”
“原来是这样啊。”小乔拿着果盘，“周末的话……不就是在后天吗？这么着急的话，你爷爷有没有人照顾，我……”
“放心，爷爷一直有专人照顾的。”钟修竹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小乔的话。
“你们在说什么？”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苏林语在诊所外面挂上休息的牌子，回头问二人道，“之前就看你们在门口聊得热火朝天的，是不是在计划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啊？”
“不是啦！”小乔的脸涨得通红，“是阿竹说，他周末想去看药材，但是怕分不清真伪呢。”
“突然去看药材？”苏林语走到钟修竹面前，奇怪道。
钟修竹把事情经过重复了一遍给苏林语。
“原来是这么回事。”苏林语点了点头，“这还不简单，我去吧。地点在哪儿？”
“你可以不去的，我去就行。”钟修竹见她爽快，皱了眉。
“说什么呢。”苏林语笑了，“你去你分得清真假吗？还是我这种专业的出马吧。”
“是啊是啊。”小乔在旁边附和，“老板可厉害了，当年在意大利的时候，有个人以为我们华人好骗，真假混杂地买给我们，老板火眼金睛，当场揭穿了他，连原料都说出来了。”
“但是……”钟修竹还想阻止，“那在山上，离A城也远，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我和你一起吧……”
苏林语摆摆手：“不就是和人谈个生意么，要那么多人做什么。现在你东西也学得差不多了，正好帮我照看诊所。一会儿记得把联系人和地址传我手机里。”
钟修竹还想说什么，被苏林语阻止道，“平时也不觉得你这么磨叽啊，今天是怎么了？”她笑着，想说什么，眼光就被门口的外卖小哥攫取了去，“小乔，又点什么外卖了？”
小乔嘿嘿一笑：“这不是最近温度降下来了吗，我点了海底捞外卖，暖和！”
苏林语一听见食物，果然两眼放光，“是吗，我去看看！”正说着，就已经出了诊所门口。
小乔在一旁纳罕：“奇怪，之前也不见老板这么爱吃火锅？”
钟修竹看了一眼小乔，想到今天俞之雪突发的行为，“今天林语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吗？”
“就已经叫林语了啊……”小乔嘟囔了一声。
“你说什么？”钟修竹没听清。
“没什么没什么。”小乔摆了摆手，想了想，道，“老板也没什么不对劲啊……比平常有活力很多，很专注工作。我已经好久没看见老板这么有热情地上班啦。”
钟修竹皱眉：“她回来这么久，也没喝水吃东西？”
小乔嘟着嘴，“这种事情我哪里注意得到……阿竹你对老板是不是太关注了一点。”
闻言，钟修竹抬头看了小乔一眼。
小乔突然涨红了脸，“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老板没有什么不对劲，你有点想多了……”
“什么想多了？”苏林语正提着东西进店里。
钟修竹见到，伸手接过，轻描淡写道，“在说笑话。”
“是吗？”苏林语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有些狐疑，不过美食在前，她笑道，“小乔，把东西清空，咱们今天就在店里出火锅了。”
殊不知另一边，潭城同卞子濯喝酒聊天之时，当着俞之雪的面，把那杯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