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上，觥筹交错，几个男人碰头，走到了一间包厢，尽情聊天。
潭城看见卞子濯，点头致意，互相带着女伴进了另一个包厢。
“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卞子濯给他倒了杯酒，眼神在俞之雪面前一晃而过。
“你去隔壁找他们玩吧。”潭城淡淡道，见俞之雪离开，这才对卞子濯说，“不知道是不是俞家父母在爷爷面前说了什么，爷爷对我监控又严格了一点。”
“我记得潭老爷子以前不是这样？”
“嗯。”潭城没多解释，给两个人倒了酒，“不谈这个，今天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和黄采蕊一起来这里？”
提到黄采蕊，卞子濯沉默了会儿，才道：“她从法庭出来的时候，我正好经过。”
潭城心知以卞子濯的性格，绝不是“正好”这么简单，只是好友在侧，他应了一声，喝下酒。
“然后正好吃饭。我带她过来散散心。”卞子濯把空酒杯满上，“离婚官司你也知道，很难直接判离。所以这段时间我打算照顾她。”
潭城点点头，“应该的。”
谁没年少时候爱过一个人，卞子濯这一对大概算是最意难平的。
一会儿过去，两个人已经喝了几杯。酒过三巡，卞子濯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当初见她是一见钟情，现在看她还是一样好看……当初若不是有人耍手段，也许小蕊也已经和我结婚，给我生了孩子。”
潭城拍了拍他，“世事难料。”
“但是那畜生……”卞子濯眼睛闪着晦涩的光，“小蕊连露背装都不敢穿。我看见她胳膊上都有伤痕。”
潭城皱眉：“家暴案应该很好判。”
“那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卞子濯抬眼看他，“这件事还得你帮帮我。”
“嗯。一定依法守法，公事公办。”潭城和他碰了碰杯，轻描淡写，“最近确实很多人在骚动了。我家老爷子经常大晚上在房间里骂人。”
这里人多眼杂，不便议事，卞子濯沉默地给两个人满上酒。
“黄采蕊你打算怎么办？案子结束了，她也是离过婚的，你家不可能让她……”
提到这个，卞子濯有些头疼，“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爷爷也准备给我放权了。他们不能干涉我一辈子。”
潭城与好友无言碰杯。
“潭哥哥！”
潭城偏头，看见俞之雪皱了眉，“不是说让你和黄采蕊在隔壁说说话吗，现在进来做什么？”
“黄姐姐她……我觉得必须告诉你……”俞之雪忐忑道，“刚刚黄姐姐的前夫给她打电话了，问她在哪里，是不是和……”她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什么？！”卞子濯倏然站了起来，同潭城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看向门口神色不安的黄采蕊。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在联系你？”卞子濯上前抓住黄采蕊的手，“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还说了什么？”
黄采蕊看着卞子濯，咬破了唇。
卞子濯伸手轻轻抚着渗出的血珠，压柔了声音，“小蕊，一切有我在，和我说就行了。”
潭城沉默地看着两人，“我也会帮忙的。”
黄采蕊给出了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道了一声谢。
谁都没看见俞之雪手中的注射器，动作轻到难以察觉地把东西注入酒杯之中。
“我没什么事。”黄采蕊抬头却道。
卞子濯皱眉：“不要强撑。”
黄采蕊摇摇头，“我和小雪说会儿话挺好的，你们继续喝酒吧。”
说完，便拉着俞之雪离开了。
俞之雪见她态度坚决，只好跟在她后面，朝两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卞子濯见黄采蕊态度仍然坚决，闷头喝下酒，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正欲喝的时候，潭城同他碰了杯，“喝完这杯酒，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卞子濯沉默地点头，二人把酒一饮而尽。
俞之雪的心跳砰砰作响。
“我前夫……精神有点问题。”门外，黄采蕊低低道，“交往的时候就初露端倪，我当时只当他是容易吃醋。没想到，自从结婚之后就变本加厉，一直疑心我和别的人有染。他刚刚那样说话……我不确定在我的手机里是不是有追踪装置。子濯性格冲动，阿城性格强势，我怕他们两个会在冲动之下做什么。”她摇摇头，“我还是先走……”
“可是你这样走——”俞之雪拉着黄采蕊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咔啦一声，门开了。
“小蕊，我们出去再说。”卞子濯看了一眼俞之雪，后者聪明地放开黄采蕊。
说完，卞子濯便带着黄采蕊去了隔壁包厢。
俞之雪见状，进了房间，正看见潭城站起来时无法保持平衡一般扶着自己的额头。
“潭哥哥？”俞之雪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潭城没有回应，俞之雪见他难受，上前几步将人扶到沙发上。
“潭哥哥，还认识我是谁吗？”俞之雪观察着男人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难道她剂量大了？不应该啊，钟修竹给她的就是一次的量……
潭城低垂着脸，一直沉默不语。
正当俞之雪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潭城猛然抬头。俞之雪正对上一双通红的眼，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他看了她半晌，忽然眯着眼睛：“林语？”
俞之雪松下一口气。
果然和钟修竹说的没错，配着酒喝能致幻，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唯一的缺点和醉酒一样，很难真的乱性。但是真假有什么关系呢，她的目的达到了。
俞之雪乖顺道：“我在……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潭城忽然把人拽到怀里，重复道，“回家。”
这时门突然打开，“阿城，小蕊的前夫应该快到了，我们带她——”
卞子濯一进来，就看见潭城正拉着俞之雪在怀中。
他皱眉：“怎么回事？”
俞之雪忙从男人怀中起来，却发现男人的力气很大，泪光闪闪道：“潭哥哥、潭哥哥把我认成是苏姐姐了，我该怎么办呀……”
卞子濯还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出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是黄采蕊的尖叫。
“先把他送回家再说。”卞子濯急忙道，刚想离开，经过门口的时候脚步却一顿，“阿城的酒量不太好，酒品还行，别怕。”
不过，潭城的酒量什么时候是喝了几杯威士忌就醉倒？
卞子濯来不及想那么多，黄采蕊的声音让他心神不定。
潭城似乎不满俞之雪想离开，把她拽了回来，紧搂着她：“这一次，我不会放你离开了。”
“我不会离开的。”俞之雪轻轻道，“我当然不会离开。”她无声地笑了。
……
“怎么了，笨手笨脚的。”见苏林语筷子里的牛肚突然掉进锅里，钟修竹笑道。
苏林语连忙捞起来放在碗里，脸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被火锅熏的，红彤彤的。她一边蘸酱料，一边道，“我也不知道，刚刚突然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小乔用漏勺捞了一个丸子放进苏林语碗里，“老板别解释啦，一定是你喝了酒，手就开始抖了吧。”
“谁说的？”苏林语瞪了她一眼，下意识看自己的手，没想到还真的有点抖。她无语道，“好像真的是这样……”她制止了钟修竹添酒的动作，“不行了不行了，还是不喝了。”
小乔正喝得尽兴，见状连忙道，“不行，老板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喝酒了。今天难得这么热闹，当然要不醉不归！”
“什么不醉不归。”苏林语敲了她一记额头，“一会儿你还想赖在我家里？”
钟修竹单手开了瓶啤酒，闻言淡淡扫了小乔一眼，“没事，晚点我送她回去。”
小乔的眼睛更加亮晶晶：“好好好，那更要不醉不归了！”
苏林语见二人兴致颇高，不好再打扰，随他们而去。
又是半小时过去。
钟修竹一边涮菜，一边看苏林语，道，“林语，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
“你再这样我都怀疑你在套话了啊。”苏林语笑呵呵道，双眼的焦距模糊，看得出来已经醉得不轻。
钟修竹好笑地看着苏林语，在这种情况下反应还这么……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倒是小乔反应很大，“老板你说什么呢！阿竹是这种人吗？！”
“唔，也是。”苏林语还点了点头，“不过我没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也帮不了什么。”她抬手，又是一杯酒下肚。
钟修竹托腮看着她，“如果你和潭城没办法在一起，你会考虑别人吗？”
闻言，苏林语的笑容一僵，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乔黯然地看着两个人无言的气场流动，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叩叩。”
这时候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唯二清醒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钟修竹站了起来给人开了门。
“你是……？”
“方有烟，苏林语的室友。”方有烟笑道，“刚下班，看见诊所还亮着灯，怕林语还没吃东西，就来看看。不过看样子你们还挺热闹。”
小乔听见声音也凑了过来，看清楚来人，惊喜道，“我知道你！上次我还帮老板搬东西，就是给你腾空间吧？你好，我是小乔。”
方有烟笑着和两个人打招呼，穿过二人之间，正好看见已经趴在桌上的苏林语。
“你们怎么样了，要不要我帮忙把她带上去？”
还不等钟修竹说什么，小乔双眼一亮：“那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