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脖子僵直时,便听到清脆的滴答声,然后接连不断,打在瓦楞上,飞溅起细小的水珠,远处的绿叶经不起捶打,凄惨逶地,叶脉被打得七零八碎。
红浅走到身旁,拂着水汽道:“终于下雨了,这个夏天忒热了些。”
说着这话,红浅却低下头,看向沈安雁手上的桔梗,只叹:“姐儿,绣艺真真精湛,怎么看都怎么好看。”
啧啧叹息时,但听纷至沓来的步声。
一干管事举着伞涌了进来,外袍都带着水汽,打躬时都仿佛能看见水珠飞溅。
“三姑娘。”
沈安雁凛凛看着他们,虽是坐着,却无端与人压力,叫人忍不住援袖拭汗。
过了顷刻,听到轰隆隆的一声,爿爿乌云发出狰狞的白光,震得人心发颤之时,沈安雁清冷道:“近来府外谣诼不知各位可曾风闻?”
众人齐齐跪下,振得青石板砖咚的一声。
沈安雁面色不动,乌黑明亮的瞳仁深然锁视着他们。
但见一深灰色长绸,头戴璞头帽的男子跪着向前,长长稽首,“三姑娘,不是奴才不说,而是大爷说这等子事不能告与您,会败坏您的心情?”
“大爷?”
沈安雁嘴角牵出绰约的弧度,“怎得?大爷的话这般管用,竟比不上我这个主持中馈的三姑娘?”
这话毕了,众人伏惟,觳觫的身子仿佛代表着他们的心惊。
可是谁又知道,他们内子里揣着怎样的心思。
她近来心思放在沈祁渊身上,又因受了些磋磨,所以御下疏忽了不少,没曾想,不过短短时日,这些人竟都转变风向,投靠了大爷。
是否真是如外面所言,她能得势不过是靠着沈祁渊罢了。
所以,沈祁渊一走,他们便又变回从前的嘴脸。
沈安雁长长吐纳一口气,伴随着帘子一般的雨,思绪在混杂的风雨声中绞作一团。
此事事关重要,必得论责,可若要论责,便是一众人等,打骂都会导致怨言,令她本来就不甚稳固的中馈之位更是虚悬。
这般想着,她霎了霎眼睛,伴着瓢泼的雨看向那个说话的管事,“拉下去掌嘴三十。”
灰绸男子岂愿,一如沈安雁所想那般,他瞠着目不屈道:“三姑娘,为何只罚我?明明旁人皆听了大爷之话,不曾告诉三姑娘,此般作罚,岂不是有失公道?”
阴雨连绵之下,风灯摇曳晃在沈安雁脸上,神情也随之斑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