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就是个天生的好日子,所有人的心情都非常好!
那天是梅仁厚迎娶王淑萍,也就是以后的梅夫人的好日子。
迎亲的队伍一上路,土狗们就咬起来,这东西有人的激动,撵了唢呐声从小王庄到峄县四十里长行中再不散去。他们或许是闻到了挑担中的肉食香味。
后生们有着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但是借着狗吠的由头,也学着偷懒,总是放慢速度,直嚷道背挑着的箱子、被褥、火盆架、独坐凳以及枕匣、镜子等嫁妆太重了,把他们累坏了。
“该歇歇吧!”就歇下来。做陪娘的孙嫂说不得,多给轿夫的头儿二傻子丢眼色,二傻子便嚷道:“世道不太平,山路上怕有土匪哩。
后生们仿佛吃了豹子胆,勇敢地说,土匪怕什么?不怕。
后生们拔了近旁秋季看护庄稼的庵棚上的木杆去吆喝打狗。土狗们不是一只两只,每一个沟岔里都有来加盟者,于亢昂的唢呐声中越发地疯狂。
一些鲜活跳跃的身子在空中做弓状,或翘起起腿来当众撒尿.甚或有一对尾与尾勾结了长长久久地干在一处了。
于是就有后生喊:“骚狗!骚狗!”喊狗子,眼睛却看着二傻子他们一前一后抬着的人。
二傻子脸也红了,脚步停住.却没有放下轿子。
二傻子虽然傻,但是懂得规矩,愤愤地说:“掌柜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们当然不像二傻子。”后生们说,“我们背的是死物,越背越沉。二傻子有能耐你一个人快活走吧。”
二傻子脸已是火炭:说,造孽哩,造孽哩”。
二傻子明白,这些后生绝不是偷懒的痞子,往日的接亲,都是一路小跑着赶回去,恋那早备了的好烟吃、烈酒喝,今日如此全是为了他背着的这个女人。
这女人是县城里王家的大小姐,刚满十六岁,就由她的父亲做主,嫁给了小王庄的梅仁厚。
那时候,梅家已经很富裕,开着烧酒锅,以廉价高粱为原料酿造优质白酒,方圆百里都有名。
小王庄地势低洼,往往秋水泛滥,高粱高秆防涝,被广泛种植,年年丰产。梅家利用廉价原料酿酒谋利,富甲一方。
当时,多少人家都渴望着和梅家攀亲,但是王家女能嫁给单扁郎,在王家看来却是下嫁,其中的缘由之后详说。
梅仁厚的爹是个干干巴巴的小老头,脑后翘着一支枯干的小辫子。他家里金钱满柜,却穿得破衣烂袄,腰里常常扎一条草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