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未让郭正进来检查尸体,他看着复原的身体眼神一亮,连忙让派出所的同事过来拍了几张照片,便于放出去让他的家人辨识。
从医院离开的时候,在太平间外面看到了孙华兴,他冷静下来之后见到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靠着那扇门坐在地上,整个人虚弱无力,眼角有一点泪水缓慢地填满了时间在他脸上刻下的年轮,沟壑间满是痛色。
我迟疑片刻,咬了咬下唇,还是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他身体消瘦得只剩一把皮包骨头,我搀住他的手臂时感觉到,那下面的骨头就像一根久经虫蛀的木头一样脆弱,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被掰断,露出里面的粉质。
孙华兴借着我的力半倚半扶着墙壁站起来,子未也过来搀他一把,他眼里的泪忽的蓄得更多。
我说:“生死有命,您节哀。”
孙华兴没有说话,我们把他送回了自己家。进到房里,除了一张床和灶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连一张吃饭的桌子也没有,两只碗放在大锅的边上,碰掉了边角的瓷。
家里两床破旧的被子一铺一盖,子未把上面的灰尘抖干净,帮忙铺好了床,把老人扶到上面躺下。我们的背包有提前准备的食物,子未烧了一锅热水,喂他吃了些东西,喝下半碗水,孙华兴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临走之前子未给他留了一些必须的日用品,走到门口时,孙华兴忽然开了口,哑哑地说:“别再找了。”
我在门槛前站住,回过身去望着他,“您说什么?”
孙华兴那双布满黄斑的眼睛里透出绝望,声音哀哀恐惧,“木漳县……别再找了……”
我微微蹙眉,孙华兴气息不匀,胸口因为年迈发出呼噜噜的浊声,低哑道:“那是地狱,那是一群恶魔……谁都不能活着离开,谁也不能……”
他刚说完,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没有征兆的捂着腹部弯下腰去,发出痛苦的惨叫。
“快去找医生!”
我和江询守着孙华兴,他呼吸的声音越来越艰难,气管堵着,鼻息短促而急切。
江询趴在他胸口听了听心率,让我扶他端坐起来,减少回心血,增加肺部的换气量。
我依言照做,医生赶到时孙华兴撑着膝盖,额头冷汗淋漓,表情满是痛苦。
孙华兴双肺听诊布满湿啰音,量不到血压,口唇发绀,打完强心剂,人送到医院里检测是急性肺水肿,推进病房输了氧。
子未跟着去办手续,没多久警察那边听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