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木瞻比以前更像一个小孩子。喜欢撒娇喜欢任性,他不再忍着自己的好奇心,或许是更广阔的世界让他改变,离开了那小小的金鳞殿他活的更加像自己。
次日,清早。这长延的街上便出现了一对奇怪的人。
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袄的灵气小女子跟在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黑衣带着一张黑色面具的怪人身边。
穿上女装,梳着小发髻,身上带了些许收拾,沾点脂粉,大巫师看起来宛若十八的少女一样美丽灵气。
她也确实是个十八的少女,她死的那一年也是她十八的时候,从此这模样这身子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变化。
而木睚也第一次尝试懂得大巫师的生活。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着长袍带上面具,躲在衣服后面接受来往人的注视。
“热么?”,大巫师悄悄地靠近木睚眼神之中充满了关切。
“你不是说没人懂你吗?我想试试。”
木睚倔强着佯装无事,其实衣服里面的人早就汗流浃背。
对于木睚的行为大巫师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脑子这么灵光的人一旦涉及情感方面的问题就开始变得愚钝起来。
“可是我感觉不到冷暖啊,你这是何必呢!”
木睚不说话,似乎是有些生气了“怪我傻好了不要你管。”
“好啦好啦,生什么气嘛,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心里舒服一点。最喜欢你了你不要生气。”,人一旦陷入爱情明显是无可救药的,大巫师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说这么恶心的话。
两个人漫步到了一家大宅子门口驻足而立。
“严家,家主是个极其迷信之人。只要这场戏演好了,这婚事也就搅和黄了。”,木睚抬头看着严家的高门大牌,今天他要演的角色就是大巫师,换个身份玩一玩或许人生会更加有趣呢?
“准备好了吗?”,自己一个人当然会有些心虚,但是有她在就什么也不怕了。木睚低下头看了一眼大巫师,这个可爱灵动的女子,她正看着严家的大门,突然转过头来和自己对视,看着她的模样木睚居然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要露出马脚哦。”,往日藏在面具里怦然心动的人都是自己,大巫师不知道今天她也让木睚有了这种感觉。
面具当真是个好东西,别人察觉不到你的失态,也察觉不到你的心事。
而没有面具的大巫师却有些不太自在,她总是刻意隐藏自己,当她完全将自己展现出来以后总是下意识的害怕。
她想要隐藏起自己的不安,但是没有面具以后的她做什么表情都觉得十分不自在。木睚伸出手轻轻的牵起大巫师的手,那黑色的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脸庞,可是仅仅牵着手也能感觉到安心。
“走了。”
大巫师点点头,这次互换身份或许能让他们彼此更加懂得对方吧。
木睚依然站在原地,大巫师上前去敲门喊人“有人么?”
轻轻敲了敲门之后看门的下人轻轻地将大门裂开一道缝,看到这漂亮的小女子心中一动,说话的语气都十分温柔。
“您有什么事?”
“你家主子可在?严老爷前些日子在白马寺求的镇宅物件到了,今特地给严老爷送来。不过得他亲自请这宝贝进府,否则没有镇宅的用处。”,大巫师眉飞色舞的说着,语气之中又带了几分傲慢,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姑娘家。
自家老爷迷信,前些日子总说这府里半夜不安生,特地到白马寺去求了镇宅辟邪的物件,寺里的和尚说先把那物件放在佛祖脚下开开光,过几日派人送过去。
这不人来了,虽然不是和尚,但是说话也值得相信。
下人笑着对大巫师说“您且先在这候着,小的这就去请老爷。”
说完话这下人就钻到了门后面关上了大门。
这万朝长延还没有人让她在门口等的时候!大巫师心中生气,转身走下台阶回到了木睚的身边。
“这家老爷好气派,居然叫你我在门外等着他!简直没有道理!”
然而木睚却似乎并不生气,轻轻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指点了点大巫师的额头“没了那光鲜的身份,出处办事都难,今也叫你好好体会一下。”
“糟老头子,看我等会非得好好整一整他!”,这外面的太阳晒得毒辣辣的,大巫师生气是因为站在外面木睚会热,从侧面看去,她都看到木睚热的流汗顺着脸颊都倘到面具上了!
“话说回来,你手下的人还听你能干。怎么什么事都能打听出来。”,看着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木睚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不过还是岔开话题比较好,免得她到时候气的上头了再把人家家里搞得天翻地覆。
说起自己手下的人大巫师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张扬起来,那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我手下的人,那都是精挑细选的能人。别说是打听这种普通人家了,你就是想知道长延皇帝那老头昨天晚上吃的啥我都能给你问出来!”
“一直以来都没有问过你,你是从哪里找到柯萨辛的?”
说起来柯萨辛也是当年大巫师将她送到自己身边来的,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沦落为大巫师的手下?而且在没有到木睚身边的时候她似乎是在烟花之地生活着。
木睚从来没有问过柯萨辛她的过去,柯萨辛也不问木睚的伤心事,主仆俩都很有默契的回避过往这个问题。
“说来话长啊,当年我在西域游历,西域沙漠广阔许多沙匪聚集在一起靠着烧杀掳掠过日子。最出名的沙匪帮派‘红日’因为得罪了皇室所以被皇室派兵围剿。柯萨辛就是红日的人,她在围剿之中逃了出来,身受重伤正好被我的队伍救了下来。她无家可归我就收留了她,教她学习汉字,教她汉人的生活方式。那时候看着她金色的双眼,我就总会想到你。所以有一段时间她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时候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跟现在可大庭相径了。不过我就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到你身边,毕竟,你们也算同类,不是么。”
听了柯萨辛的故事之后哦木睚反而避重就轻“有劳您挂记了。”
那双圆圆的杏眼轻轻一瞟,然后转过脑袋去不再理会这个爱叫人不好意思的男人。
过了一会严家的大门终于被慢慢地推开,两个下人一人推着一边的门将大门完全打开,严老爷急匆匆的从府里跑了出来,眼中热烈而激动,看他额角留下来的汗水就知道他一定是一路小跑赶来的。
“哎呦!狗奴才!怎么能叫圣人在外面等着!这大热的天!二位快快请进!”,严老爷装腔作势的踢了一脚身边的下人,将木睚和大巫师奉为上宾。
然而大巫师偏偏就不顺着这个台阶下去,她表情冷酷,走上前去“严老爷架子真大,看来也不需要我们巫师的帮助,今算是来错了,告辞!”
“哎哎哎!姑娘且慢!哎呦都是那下人不懂事!您可且慢!”,严老爷见这二人要走,赶紧赔礼道歉上前阻拦。
白马寺的信物一般是求不来的,他往那白马寺捐了多少香油钱才让主持答应下来送他一个宝贝镇宅,这人走了,钱就飞了他万万不会让这两个人走啊!
“二位!天气炎热!屋里准备了凉茶和瓜果!快到屋里稍作休息片刻!小人招待不周请千万见谅!”
看着严老爷这狗模样,大巫师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做戏就做全套的,她冷哼一声给了严老爷一个白眼,那严老爷却还是笑脸相迎。
大巫师转身走向木睚,低眉顺眼的搀扶起木睚,小声的先请木睚进屋“巫师,请。”
这严老爷看到巫师之后心中有些疑惑,他去的明明是寺庙,怎么今天来了一个巫师?这二人身份有些可疑。严老爷欲上前问个清楚别是什么三教九流的江湖骗子到自己家来招摇撞骗来了“姑娘,白马寺是个和尚庙。您这巫师来了,似乎供的不是一家神啊。您可有白马寺的信物?”
大巫师恶狠狠地挖了严老爷一眼,她撸起袖子将自己手腕上的小佛珠漏了出来。明眼人都知道,这佛珠可了不得,魂体通透,包浆圆满,上面有一颗红的似血泡过似的玛瑙。这是白马寺主持用过的东西,可不随便送人。
严老爷见了那佛珠脸上的笑容又立刻灿烂起来“小的多有得罪!姑娘见谅!最近这江湖骗子太多,不得不防范。”
这下大巫师才更加理直气壮地缠着木睚走进了严家大门。
这佛珠不怕验货,确确实实是白马寺那主持送给大巫师的。几年前那老主持大冬天的风湿犯了疼的那叫一个痛不欲生,坐在佛祖面前都压抑不住这钻心的疼,直摔桌子打木鱼简直没法活了。
恰巧那阵大巫师馋白马寺的斋饭就住在寺里混饭吃。这老主持为人有趣大巫师很喜欢跟他唠唠嗑,见老伙计有难大巫师顺手就抓了几只蛊虫给他治了治风湿。
为了感谢大巫师帮他治好这风湿,老主持将那贴身的佛珠送给他名曰“与佛结缘,渡佛劫难。”
大巫师没把这东西当做好玩意,转手就给了千娘,没想到留到今日居然还派上用处了。
两个人在众星捧月之下走进了这严府,进去之后喝茶吃瓜果休息了好一阵,就是绝口不提这送宝贝的事情。
在门口的时候得罪了人,这严家老爷子也不敢再三催促,就是眼巴巴的瞅着两位。一会叫小丫鬟在身后给扇风,一会叫后面洗那葡萄端上来,一会又拿上井水泡过的凉毛巾给两位擦手。伺候皇上也不过如此精心了。
大巫师也不是好伺候的主,这脾气上来了谁都往死了整,一会说“哎呦这瓜果太冰了,冻牙。”
一会说“呦呵这帕子凉的拔的人头疼。”
过一会又说“呵!这什么茶叶一点香味都没有!”
总而言之,能挑的刺全都跳了一遍。把这严府上上下下折腾了一圈以后才算心里舒坦。
看看时间,似乎差不多了,大巫师这才清清嗓子,一板一眼的站在坐在椅子上的木睚身边。她将那老方丈送给自己的佛珠从手腕上拿了下来握在手里,那严老爷以为这佛珠就是送他的宝贝,笑着上前要去接。
看严老爷这狗模样大巫师就不开心,假意将那佛珠伸出去,到严老爷面前转了一圈,然后又放回自己怀里。严老爷的眼珠子随着那佛珠走一刻没离开过,他看自己家大门都没有如此认真过。
“老主持说,严老爷家宅子里没有恶煞。就是最近啊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所以这家里才不得安宁。这镇宅之宝也不必给,只要跟那煞星把缘分断了,一切就好说了。”,这小丫头看起来鬼灵精怪的,说话也伶牙俐齿的。严老爷看着大巫师只能把她当祖奶奶供着。
立起耳朵一听居然是自己家里招惹了煞星了?这事谁能知道呢?严老爷眉头一紧显得更加急迫“那您说,这煞星怎么断?”
大巫师得意洋洋的摇摇脑袋,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木睚“这位,就是来自苗疆的巫师,和老主持是老朋友了。驱鬼这事没人比这位更厉害了,正巧我们巫师前些日子欠了老方丈点人情,这次为了帮老方丈的忙,就屈尊降贵跑这么一遭。您还真是运气好,我们巫师能帮您驱这煞星,那可是省了不少香油钱呢。驱玩之后连还愿都不用。”
“啊!原来是巫师大人!失敬失敬!那巫师大人您受累给咱看看这人看看这宅子,这一到半夜啊,我总觉得宅子里寒气逼人冷风阵阵总觉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半夜总能能听到声响见到鬼影。而且我这二儿子啊最近总是受伤,前些日子出去玩掉水里了,今个把脚砸伤了,明个把脑袋磕破了。总是有灾有难的。”
带着黑色面具的木睚一伸手,也不知道他要什么。大巫师看了木睚一眼,木睚也不会看鬼神算命只能做一些奇怪的举动。这怎么说就交给大巫师解释了。
“我们巫师要你家二公子的生辰,找张红纸写下来,别用嘴说。”,早知道就应该自己穿着一身黑袍,好歹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自己才是那个主子。现在倒好,动脑子的是自己,还要费劲给这主子解题,她怎么这么爱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听到没!还不赶紧准备二少爷的生辰八字!”,严老爷转过身去对下人凶巴巴的吼着,一转过脸来面对木睚和大巫师脸上又是笑意浓浓。
下人将八字写好了端了上来,严老爷毕恭毕敬的亲自给木睚端到面前,木睚看看那八字看看严老爷,这他也说不出个什么东西啊,于是伸出手拿起八字看都没看直接就扔地上了。
大巫师赶紧上前接话“哎呦!我们巫师说这位公子最近是犯邪了,看这八字,最近这二公子是不是刚定亲了?”
“哎呦您怎么知道!小儿前些日子刚定了亲家,人还没有娶过来呢!”
大巫师一拍手,好似说到了正题上“您看,这就是二公子最近不顺的原因,看这生辰八字,你家公子是木性生辰,木性之人今年犯太岁,万万不能接亲。严老爷可有那亲家姑娘的八字?找张白纸写下来拿来看看。”
“快快快!把更贴拿上来!”,严老爷连忙转过身去跟下人要那写了八字的庚帖,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这生辰八字还要用不同颜色的纸写下来,但是这些神啊佛啊的总是很多讲究,他也不多问,照做准没错!
女子的庚帖拿了上来,严老爷又端在木睚面前给他看,木睚二话不说拿起来直接撕成了两瓣然后丢在了地上顺便还踩了两脚。
“哎呦!这女就是您家的煞星!这女子是火性,和您家二公子相生相克!这人还没嫁过来煞火就在您家着起来了!若是嫁过来了别说您家二公子了!就是这整个严家都不好过了!这亲事是万万不能结!您若是还想要命就赶紧取消了这门婚事!而且您说最近总觉得院子里阴风阵阵,就是这煞星带来的小鬼!这姑娘跟你家是八字不合,带了阎王的小鬼来讨命来了!”,大巫师说的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
真是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百姓,这长延的皇帝迷信,百姓跟着也迷信。根据大巫师的统计,这长延的寺庙道观还有其他小教派远远要比万朝的多上三四备不止。
长延民风柔软,百姓有什么病啊灾啊大多会依托供神供佛来宽解心中的不安。
一听大巫师这么分析,严老爷着急的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他站在木睚面前双手合十,就像平时礼佛一般的真诚“哎呦!巫师大人!您可救救我们家!求您了!您说个法子!我一定照做!”
木睚一歪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大巫师,这种被人供奉的感觉似乎也挺奇妙的,但是就是自己说不出个门道来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