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屏风上的衣服被一只手痛快的抽走。场面有些暧昧让大巫师动也不敢动。她祈求木睚千万别说那些让人害羞的话,否则她连说话的声音都会颤抖起来。
突然门被轻轻的敲响,大巫师感觉救星来了心中一片光明,连忙压着嗓子问上一句“谁!”
面上看起来警惕又严肃,但是大巫师心里不知道夸了这不速来客多少遍。
“恩客?奴家方才瞧见那公子浑身湿透了。虽然这是扶暑天,但是啊小风一吹受凉了也不好。叫后厨给熬了一碗热姜水给公子去去寒。”,那门外的小女子声音软而娇媚。大巫师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
伸手接过那热姜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谢谢姐姐。”
想起平日里跟这姑娘说话没边没落的,现在去了面具以后心里总是觉得不对劲。
热姜水的味道并不好闻,就算熬制的再精细那也是一股子姜的味道。
大巫师端着茶托进屋来一转身就看到了木睚正伸着胳膊穿那上衣,衣裳的怀还没有合上,领口开的老大,春光乍泄跟光着几乎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喝,你直接倒到那洗澡水里去。”,洗完澡公子似乎已经知道这碗里放的是个什么东西。一脸嫌弃的看过来充分的表现他心里的不满意。
“姜水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他!”,今天他站在上峰的时候太多了,大巫师心里顶不开心。抓到点机会就要挑衅他一下。
“生而为姜就是他的错!”呵!这说话底气十足,丝毫没有蛮不讲理的感觉,所以只要气势足说什么都不会让人质疑。
木睚不喜欢姜的味道她是知道的,但是偏偏今天她就端着那姜水到他面前要他喝下去“喏!喝了!就你这小身板子,真的会伤风昂!”
“我不喜欢姜你知道的,这是故意气我么?”,那人双手抱胸歪着脑袋靠在了柱子上,脸上还是满满的不乐意。就算是平时炒菜的时候放了姜他连那盘子菜动都不会动一下。
所以厓王府买菜的伙计根本就不往家里买姜免得惹得主子不开心。
大巫师端着热姜水直直的走到了木睚面前,双手一伸那碗都快贴在木睚脸上了。
圆圆的双眼十分确定的看着木睚,今天他不喝下这碗热姜水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喝。”木睚将脸往边上一撇,即使是大巫师把那热姜水都端到他面前了他也不肯屈尊降贵看那热姜水一碗。
刚刚拒绝完热姜水,木睚突然浑身一抖打了个喷嚏。这洗过热水澡之后还是觉得身上有寒气,一阵小风就把他给打败了。
“我喂你。”,都二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爱闹别扭,大巫师对于木睚也是实属无奈没法,只能哄骗他。
孩子不喝药你生气,更多的是心疼,万一他真因为那么一个不值当的女人把自己搞得生病了他
“啊。”
一听说大巫师放下了身段要伺候自己,木睚赶紧顺着楼梯就下来了。他微微弯腰张着嘴吧凑到大巫师手里的热姜水面前。
本来洗完澡衣服胡乱的合了一下这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露着。弯下腰以后这更是春光乍泄,湿漉漉的头发也来凑热闹,顺着肩膀滑下来垂在半空中如同河岸的垂柳摇摇晃晃无线风姿。
大巫师透过那垂下来的衣裳看到了木睚的身子,刚才离得远看就已经让人面红耳赤。现在接近了看更让人热血喷张。
木睚轻轻一笑,这女人懂得很多却还是很天真“看够了吗?想不想摸一把?”
热姜水被碗里的勺子搅动起来,大巫师不回话拿起勺子挖起来一勺送到了木睚嘴边。
这话叫她怎么接?木睚可真是个杀千刀的王八蛋!
正得意的看着大巫师,木睚也没注意这热姜水的温度,丝丝豪豪不犹豫张口就喝了下去。
这勺子刚到嘴里,木睚烫的头皮一麻,他一把推开大巫师朝着面前的方向就把那热姜水吐了出去。
被烫到的木睚张着嘴吧用手不断的扇风,眼泪都从那金色的爽眼里慢慢的流了出来“这么烫你都没感觉吗?”
木睚的舌头红红的,好像嘴里也被烫的起了泡,仅仅一瞬间就把他口腔里都烫出泡了。而大巫师居然拿着这个碗这么久都没有反应?
出于好奇木睚又深处手指试探性的摸了一把那装着热姜水的碗。
哎呦!这把木睚烫的那是浑身一激灵“我的天啊这是火海里捞出来的东西吗?”
见木睚说这东西这么烫,大巫师皱皱眉头拿起勺子自己挖了一勺尝了一口,毫无反应。再用手捧着那个碗边,也毫无反应。
不能和正常人一样感知到扔暖冰热,这也是大巫师这个冰冷的尸体所不能感受到的东西。
日子一久她啊都快忘记什么冷暖的滋味了。一年四季对塌而言毫无区别,冷暖美食对呀而言并无特别。
活的如同行尸走肉,想到这里大巫师慢慢的低下了头心思又开始不是滋味了。
见心上人的眼神渐渐暗淡了,木睚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触及到了大巫师的伤心事。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伤心事可能就是她这不人不鬼的身体了。
木睚试探着伸出手将大巫师那冰冷僵硬的手包在手掌心,冰冷的触感在这炎热的夏日里似乎格外清凉。
“这样不也挺好的,否则到了这年头你都成七八十的老太太了,我才不会天天缠着一个老太太呢。”,大巫师手里捧着那热姜水,而木睚捧着大巫师的手,被两个温热的热源包围大巫师感觉不到热姜水的炙热但是却能感受到木睚手心里传来的温热。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倒是真会劝人。”,被木睚三两句话逗得大巫师脸上的愁苦一下就散去了。她低着心里觉得舒坦不少,也确实如木睚所说,若是没有这身子她也不会一直是十八的容颜,若不是这不人不鬼的活着她也无法遇到木睚。
将大巫师手里的热姜水接过来端到自己手里,木睚将那热姜水端着拿到了窗户边上晾了起来。
“事情都做完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最让大巫师挂记的事情还是木睚的去留。在长延一直这么带着也不算是好事,毕竟他们一行人太过于招摇。
木睚生的这幅面孔人家看了就会记得,大巫师一身怪异装束任谁看了都会多看上两眼。再加上金色头发的珂萨辛,吵吵闹闹的圣泉,看谁不顺眼就怒瞪回去的木拙。
这一行人啊就没有一个是让人省心的料。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一想到要离开长延木睚心中有些不舍。明明在长延并没有值得自己挂机的人,但是在这没人认识他所以乐得自在。他可以牵着大巫师的手在街上慢慢的散步。
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身边有一个值得信赖托付的人,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
“看那严家老爷动作快不快吧。宫家我还是要登门拜访一下再走为好。”
心里有事的人总是在面上都挂着事,木睚就是这样的人。即使他自己独处也总是觉得人呆呆的在自己想着什么事情。
“圣泉和木拙都快把长延逛了个便了。珂萨辛这几日被拉着也到街上去走了走,来都来了不玩一玩就可惜了。长延的夜市很热闹,晚上的时候你……”
“好啊,那你我一起去逛一逛吧。”,还没等大巫师说完木睚背对着大巫师讲这件事情答应了下来,他知道她的心思。
热姜水被拨撩的差不多到了可以入口的温度,木睚别了一大口气将踏一饮而尽。喝完了之后脸上无比痛苦捏着自己的鼻子不敢呼吸,生怕那一呼气姜的味道全都跑到鼻子里去了。
见木睚将自己最讨厌的姜水一饮而下,大巫师心中隐约有一些愧疚。心里有些许不安,她看着木睚的背影有些时候真不知道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喝了?”
人生下来这一辈子就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情,木睚这种没人疼爱的孩子更是。想必从小也是做了很多心里不愿意做的事情,为了讨好某一个人的欢心,努力压抑最真实的自己。
“喝了这个鬼东西,你就不会再担心了。”,然而木睚的回答却让大巫师有些错愕了。他万分嫌弃的将那装着热姜水的碗放在窗户边上,自己慢慢的走了回来。
从屏风上抽起其他衣裳,一边走一边的往自己身上套。他穿过大巫师的身边走到桌子面前,在桌子上摆着一份果盘,他抓起一个苹果大口的咬了下去。
估摸着是想用苹果的味道驱赶留在嘴里的姜味。
“不喜欢何必勉强。”越是见到木睚露出这种牵强的笑容,大巫师心里就越是觉得自己做错了。这样逼迫他的自己和木钊又有什么区别?
“让你放心。我很开心。”,一颗苹果已经被木睚吃掉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被他随手丢在了桌子上,再吃下去那半个估摸要撑的晚饭都吃不下了。
等木睚换好了衣服,之后两个人便离开了花柳街。他还是带着带纱帘的斗笠遮挡自己的容颜还有那格外引人注目的金色双眼。
天气转凉日暮晚风,天边的云朵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好看至极。
大巫师带着木睚在长延最热闹的街道上漫步,难得的毫无目的的闲走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木睚从没有过这种体会,现在想起来他才觉得自己以前的人生究竟有多么失败。
想起自己以前做什么事情总是带着明确的目的。上街是为了遇见谁,听曲是为了投其所好,就连吃饭也是为了应酬交际。
“想要放河灯么?”,在临河边上许多人都蹲在河边放着莲花河灯。女子言笑晏晏,男子静立张望。到最后也不知道这事是随了谁的心愿。
“放河灯有什么用么!”,别看木睚书读了不少,可是说起纵欲玩乐他还真不是一个厉害的主。
有些看上去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不做。有些看起来就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不做。玩是什么对于他而言是一个太大的难题。
小女儿家从十几岁到几十岁都对亮晶晶的东西毫无抵抗能力,无论是珠宝还是花灯都是一样的。
而且比起实在的用处,女孩子更喜欢一些别致的小物件,只要他好看即使买回来放在家里几年夜不动那也是心里满足。
就好比放河灯这件事,对于大巫师而言她只想做一做这浪漫的事情,并不关心他是否有确切的利益。
“可以把心愿写在上面啊。许愿不好么?万一实现了呢?”,可以许愿对于小女子而言是一件名正言顺的事情,那是有用的可以令他们心中满足。
昏暗的灯光之下,大巫师的眼睛被光打的一闪一闪的,如同河中的水波粼粼生辉。
“前些日子不是在山上许过愿了么?为什么还要在这许愿?你有那么多愿望么?”,虽然他很想答应大巫师,可是这个原因还是让木睚费解。就算她直接跟自己说她想放木睚都会一口答应。
大巫师小脸一板心情不佳稍显有些不乐意了“山上是山上!河灯是河灯!那可不一样!”
“不都是许愿么?而且写上了未必也会成真。若都靠许愿达成愿望人活着岂不是很轻松。”,有些时候木睚就轴的转不过弯来。
大巫师气的直跺脚,他给木瞻出主意红葇夷的时候那是一脑子的鬼点子。葇夷生气了木瞻看不出来他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就像人家小姑娘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但是怎么事情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就成了那老水牛连个弯都不会转了?
爱情往往就是这样的,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事情真有一天落到你脑袋上你就两眼抓瞎了。
“好好好不放不放了。何必在这扫兴,你闭嘴吧!”,这话没说明白,大巫师气鼓鼓的一转身这就不理会木睚了。
要说这女人啊变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浅笑顾盼现在连脸都不给你看了,留你一个潶黑的后脑勺你可想去吧。
木睚二话不说上前拉住大巫师的手,拉着她朝着那卖花灯的小姑娘面前就去了。
“哎哎?你干什么啊!拉拉扯扯的你想干什么?”,她甩着手想逃脱木睚的控制,可是偏偏那人主义很正让她无法挣脱。
“小妹妹给我两个花灯。”带着白色斗笠纱帘的木睚看起来并不让人心动甚至有些让人害怕,那小姑娘甜甜一笑伸出手笔画起来“只要六文钱客官。”
只要是来买东西的,那小姑娘对谁都会笑。河边卖河灯的不止她一家,越早卖出去越可以早点回家。所以和善的笑容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木睚从怀里随手摸了一锭银子,这是他身上最小的票子了。他将那银子放在女孩的手里,在装着莲花河灯的竹筐里寻寻觅觅找了一盏红色的和蓝色的河灯。
“客官!这银子太大了我找不开。”,小姑娘隐约有些为难,看着手里的银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官家出手阔绰可是为难了她们这些用小钱的商人。
这些钱对于木睚而言不算个数字,他对金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不用找了,爷赏你的。”
就像那日木瞻和木睚坐着马车第一次走出皇宫,他见路边那卖艺人好玩随手就打赏了大银子,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知金钱大小的主还真是令人头疼。
如此想来那艺人已经更名换姓变成了木拙,仔细想来他出了皇宫来到这人间宛若还是昨个的事情。
一年过去了,每个人都改变了许多,而他的人生可谓天翻地覆。
木睚的手紧紧的握住了大巫师的手,不知道一年,五年乃至十年之后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姑娘笑的比那花灯还美,跳着捧着银子揣在怀里小心护着,生怕叫人瞧见了偷走 。
“谢谢爷!爷一定能心想事成!诸事顺利!”,不大个人,你别看她说话还挺甜。会看脸色,张嘴就说吉祥话,这是市井人家孩子共有的特点。
木睚摆摆手,拿走了花灯拽着大巫师离开。走出去几步之后大巫师突然攀附着木睚的胳膊,凑上前期,语气之中略带几分心疼“我的爷!你知道那是多大的银子么!你这个败家子!打赏也没有你这么打赏的!你拿那银子把她买回府里当丫鬟都绰绰有余了!”
“你不是富可敌国么?怎么还在意这些小钱?”,打小木睚虽然不受宠,但是啊这吃穿用度都是宫里安排没有缺衣少食过。等自己搬出去了住在木瞻府邸里,那木瞻府里的奴才更是给伺候的妥妥帖帖的惹得木睚都胖了一圈。
等有了自己王府以后这家里的伙食就更好了,大厨房都指着他一个人的喜好做饭。那厨子又是木睚自己从军营里要来的人,胖厨子对木睚的伙食别提多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