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可谓是竺衣印象中最盛大的一场宴会了。
左邀、坟山两人酗酒严重,一个比一个高兴,左柸也不阻拦,甚至满面春风笑意灿烂,看得众人惴惴不安。
果然,他面上笑意不减,暗里却派人连夜搬空了酒窖,悉数分予下人命其藏好。
阿娘向后厨打了招呼,煮了些解酒的蛊药,待喝高的人酒劲上来了助他们醒酒。竺衣还有点为众人的欢欣不知所措,多次挪到阿娘身边。
左柸一遍遍不动声色地将人拉回来,为她夹菜。主座之位的人看到了,哈哈大笑,满口说小两口恩爱。
竺衣知道左邀喝多了,嗫喏着出声劝他少喝一点,左柸在她耳边道:“无妨,今晚随他闹,毕竟是最后一次过酒瘾了。”
她忍不住咳了一声,看着满脸通红的左邀,笑颜略显僵硬。
她两年前的冬初心死离开,两年后的冬初在大家的期盼中回来。
看着觥筹交错的欢闹,看着陪在自己身边的阿娘和仇水,又看看完全变了的左柸,竺衣低下头去,认真地问自己:当真对得起他们的期望?当真……
还配?
左邀父子待他们一家三口极真心,便是完全按照一家人来看的。经过数日的相处,竺衣相信了左邀对当年的事不知详情,遂渐渐能同他老人家逗逗乐。
实则左邀怎会不知?他人在外,可毕竟是他庄子里出的事,瞒天过海也瞒不过他。但经历过人生起伏的人,并不会依照世俗眼光嫌恶受伤的人。
他读书远不及左柸,但年轻时也是用情至深之人,能为出自书香门第的左柸生母看上,必然是为人不与世人同。妻子于左柸幼年病死,这么些年风风雨雨,他独自扛了过来。好友皆劝他续弦,可他只爱过一人,根本无心再找。
好似左家向来单传那样,左柸竟也如他一般性子古板。竺衣“死”后,看着迅速消瘦下去的独子,左邀心里只顾得上痛,这两年间也不敢在他面前提娶妻生子的事。
见坟山来信说竺衣尚在,他在庄里高兴得一连几晚失了眠。
只要小姑娘心安,他便当做不知道罢,免得她自卑退缩了……
几日后,竺衣同阿娘进千城,听百姓奔走相告,道西离形势彻底平定。想来也是,教义军与孤漠大军貌合神离,并不团结,又缺少谋士大将,何以取胜?
战事明面上以异军溃逃告终,可此番作乱也使幕启元气大伤。且说那邪教势力根深蒂固,深埋民间,想一举铲除还不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