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泽靠在走廊,目送言式进入房间后,转身下了楼。
言家很气派,多年前请当时对建筑最富造诣的名家设计,一直到现在,见证了言家的盛与衰,每代人的血与泪,被岁月磨砺得古旧,却有种连厚重尘埃也难以掩盖的深邃风华。
三层的小楼,后面种着大片的山茶,每逢春夏,惊心动魄的白。
花语是,你怎能轻视我的爱情。
蒋承泽百无聊赖地逛进花海,茂密的枝叶之中有条不易察觉的羊肠石子路,言式房间的阳台正对着这里。
言式此时正倚在大理石的围栏边上,指缝间夹着根雪茄。
如果不是为了节省随身物品所占的空间,言式其实更愿意享受这种更为浓烈的,直接的,刺激的味道。
他的哥哥,一个言家历代最优秀的Alpha,在言式年幼时被心爱的人下毒,言家家主之位无人能担,言父痛心十分,却也为言家岌岌可危的多年基业心急如焚,揠苗助长,狠心将五岁的言式拖下了黑道这趟浑水。
其实现在回忆起来,那些严酷训练时的痛楚已经记不清了,唯一有了一个永远无法治愈的后遗症——情感迟钝。
像是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生物都成了空壳,心只为延续生命跳动,血只为新陈代谢而奔流。
这也太无趣了。
于是言式开始喜欢一切刺激的事情,最呛的烟,最烈的酒,遍体鳞伤,生死挣扎。
他酷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自杀一样割断别人的喉管,温暖的血喷在脸上,跟他自己的血会是一个温度。
他的父亲深以为他已经被彻底扭曲了人格,找遍了心理医生,所以言式将毫无波澜的内心赤|裸|裸地撕开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地下,仿佛一个永远冷静的青年。
但他知道,他没好。
他还是喜欢在降落伞的最低极限才按下按钮,在攀登冰山时舍弃冰镐,在对方上好了膛才开始反击,在卧底拿枪抵上他的脑门,再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你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句谎言,逼真的虚情假意,绝望的垂死挣扎,我都看在眼里。
我为什么要阻止啊,那不就,不刺激了吗?
烟灰落在光滑洁白的地砖上,火星在言式脚下不容挣扎地踩灭。楼下花海小径,有个人正垂首抚摸娇美带露的花瓣。
蒋承泽像是平白收到了什么暗号,被人在身后狠推了一把,接到一个不容置喙的命令,或者冥冥的命运出现了一个不可逆的分叉。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