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成的小名叫大成子,他至今依然记得,老家村庄的旁边是生产队的打谷场。
他的人生中第一场有记忆的露天电影,就是在那儿看的。
《两个小八路》和《洪湖赤卫队》,战争题材的彩色故事片。
那一年是1978年,改革春风刚刚吹起的时候。
一些过去被称为“毒草”的中外电影,也纷纷解禁了。
随着公社流动放映员的自行车、驴车、或是木板车,定期在辖区内的各个大队、生产队循环放映。
给这一时期文化饥渴的乡村夜晚,带去了太多的快乐。
农民的日子也好过多了,家家户户都有了自留地,饲养鸡鸭猪羊,也不再有人来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了。
刚满五岁的大成子还能依稀记得,年轻勤劳的父亲和妈妈,每天从队里出工归来,都会一头扎进在自留地里。
直到暮霭沉沉的黄昏时分,才会拾锄归来。
山芋、花生、苞米、绿豆四季轮作,生产队的工分保住口粮,自留地里的副业,赚点喂牲口的粗粮和零花钱。
三口之家温饱有余,在那个少欲知足、没有攀比的年代里,这已经是很幸福的日子了。
妈妈派给成子的任务是,家里的五头山羊归他管理。
每个没有下雨的早晨,拉到岗坡上去放牧,傍晚再牵回来。
初夏的晌午,妈妈还会准备半瓷盆的米汤,让成子端去给山羊补水。
那时的天空很蓝,站在没有遮挡的土坡上眺望远方,能看到一百里外的大别山脉。
连绵起伏,如梦如黛。
成子有时会问妈妈,那是什么。
妈妈回答,那是山。
成子又问,山是什么,怎么才能走到那儿。
文盲的妈妈已经答不上来了,就说山很远,山上有毛猴子,小孩子不能去。
几十年后每次回到老家,王家成都有一个习惯,站在童年放羊的地方远眺四野。
除了密密麻麻的村庄屋顶,远方的大别山再也看不见了。
那个时候无论城市还是农村,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有一种革命和军人的情结。
所以娃娃们平日里的游戏,大多与打仗有关。
看完《两个小八路》的第二天,王家大庄十几个还没上学的野娃们,就在庄后的杨树林里,展开了一场攻打“鬼子据点”的鏖战。
一捆杨树枝背在身后,充当行军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