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赐。”
但她很快将笑意一收,关切道:“四郎,你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曾纬盯着铜炉中明亮无烟的碳块,怏怏地将实情和盘托出。
张尚仪肃然听完,将手中点好的茶递给他:“此事莫等闲视之,你让我想想。”
这话一入耳,曾纬只觉说不出的舒坦。
他原以为,张尚仪至少要讥他几句傻,而且傻了三回,然而对方极快地就代入了他的焦虑与后怕,并且显然体悟到他深夜来访的求助之意。
所谓红颜知己,便是如此了吧。
见知己这般体恤,曾纬松弛了些,旋即又恼怒又疑惑道:“真是活见鬼,那个姓邵的应是这两日才跟着章经略回到京城,怎地能寻到那个院子里。”
张尚仪继续娓娓安抚:“或许他一回城,就去盯着你的欢儿暗暗尾随呢。这种细枝末节不要去想咯,关键是,此人会不会撺掇着姚娘子,将你曾御史告到御前?”
曾纬在邵清将姚欢带走后,实则怕的正是这一点。
是的,他忌惮的,是邵清。
他相信,军旅如官场,分外磨砺男子。
而邵清本就不是个善茬,跟章捷这样重量级的帅臣混过大半年后,他定然比姚欢更明白,如何运作一场成功的控告。
张尚仪抿一口乳花似的茶沫,开腔道:“此前我看你真是打心底惦记她,便想着,从她姨父那一头,作作文章,找个御史参他一本,你再出面转圜转圜,让她感既你,心自然就回来了。目下看来,这文章立时就得赶出来,而参她姨父的人,也应该换作你。”
她起身,拿来纸笔,又往案头砚台里喂了清水,开始磨墨。
“四郎,你以台谏中人的身份,连夜赶一篇上呈官家的奏状,弹劾太学学正蔡荧文,只论两桩事由,一是煽动太学生讽谤讥讪绍述新政,二是去岁水灾时擅自将太学粮米贱卖给沈姚二人转售市肆牟利。”
曾纬瞄着张尚仪言辞凿凿的模样,迟疑道:“第一桩,倒还说得。第二桩……当初她们姨甥俩是真心做善事,按市价买的米粮,买来后也都施粥给了城中百姓。”
张尚仪试了试新墨,将笔递给曾纬,似觉有趣地盯着他:“四郎,你是第一次在奏状里说慌吗?”
曾纬讷言。
张尚仪抿嘴,前倾了身子道:“宣仁太后你都诬得,平民百姓你反倒下不去笔了?”
曾纬被她说中诬告王珪的痛脚,登时气促起来,脸眼见着就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