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穿过掖庭后院还有一个不小的厨房,摆了许多简单的条案,有四个双口大灶台。厨房里间居然还有一个单独的餐室,各色家具涂着清漆,就连筷子都雕着图案,整齐的摆在筷架上。餐室灯火通明,颇为辉煌。
张贺道:“爷爷可不是贪官。这是预防着宫里来人用的,平常吃饭都是署吏送到房间里去,今日给你们破个例,以后咱们也不在这里吃,不踏实。”
病已抬头问:“宫里来人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吃饭呢?”
张贺笑了:“那怎么行,那样的话爷爷的帽子早就没啦,一家子人也就等着饿死了。”
厨娘看到人来了,赶紧把焖在锅里的饭菜上到桌上。一面笑着上菜,一面说着“油焖鸭”“犬肉”“咸胡瓜”“河蚌羹”“卖饭”,菜量都不少,菜色也很正,最后还有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又有一个小吏名唤赵无用的,温了酒给张贺、史高倒上了。广汉百般推辞,也坐上席斟了酒。
病已是真饿了,却又认生。广汉看出他的心思,频频给他夹菜,病已养着大黄,不忍吃犬肉,便谢过广汉,自己夹些其他的菜吃。
史高心想:“这二十几年真是白活了,还是当官好。以前虽然有点小钱,但时时担忧官府和贼人骚扰,处处受读书人和世家子弟讥讽,说来说去自己不过是贱民,哪有官家气派!”
平日里史真君治家甚严,家中又没有多少余钱,史高平时也没怎么喝过酒,几口下去就有醉意了,几人便热络起来。史高和病已这才知道张贺和广汉都是受过腐刑之人。广汉最初是昌邑郎官,由于人老实,办事踏实,深得上司信任,却又常被同僚嫉妒,三番五次被设计陷害,官越做越小,沦为掖庭下属的暴室啬夫,也就是掌管后宫染衣坊的人,虽说手下不多不少也有二三十个民夫,那也不是个正经的“官”了,只不过比奴仆好了一点。
几人正聊间,门口忽然闪过一个人来,好像是喊他们吃饭的少年。病已忙站起来道:“你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饭吧。”
厨娘闻言,慌忙跑过来跪地道:“张令,民女管理无方,有贵客在此,却还扫了您的兴,还望大人包涵。”
“这是哪里话,这是在后厨,不兴那一套,快快起来,叫缜儿一起来。”张贺招手道。
厨娘只得唤缜儿过来。缜儿又拜过,才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病已忙站起来给他半个座位,缜儿说什么也不坐,只找了个脚凳在最边上挺着背低着头坐下了。病已这才看清,缜儿形容瘦小,脸颊发红,双手粗糙,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