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究竟是生是死啊……你若是死了他们为什么都说没死,还尚在人间,可若你没死,你为何不回家来看看为父,哪怕就只是回家来看为父一眼也是好的啊……”
檐府里,祠堂内,檐冀手秉三柱清香,站于供桌前,望着供桌之上檐穆的灵牌呢喃自语起来。
“谁?!”
忽觉得眼前烛火曳过,似是自己身后有一人影极速闪过。
檐冀遂即将三柱清香端插于香炉之中,随后环视了四下周遭,仔细打量了一番,仍不见人影,只留得风过之后,烛火发出的“哔哔啵啵”的一阵声响。
“儿啊……是你么……”
惊觉之下,檐冀以为是自己儿子显了灵,遂即颤颤巍巍地揽着供桌,直勾勾的凝视着供桌上的灵牌。
“父亲……”
空荡荡的祠堂里,似是传来了一声檐穆的呼唤。
“儿啊,是你么……你到底是人是鬼啊,为父一把年纪了,可经不起你这般的惊吓了,你要真没死,你出来啊,你出来同为父见上一面,同为父说说话啊?”
檐冀遂即转过身去瞪着双眼朝四处张望起来,仍就一无所获。
“父亲,是孩儿,孩儿回来了……”
良久,檐穆才从帷幕后面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果真是你,我的儿,你当真没死,当真还活着??!!”
望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此刻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檐冀满心激动的心情瞬时无以言表,只紧紧的拥着檐穆,老泪纵横,感受着自己儿子身上的体温。
“父亲,儿子不孝,本该第一时间想着回来的,因为一些事儿给耽搁了,不得不这才回来看您,还望父亲恕罪。”
只见得檐穆“扑通”一声跪于檐冀的膝下泣如雨下的自责道。
“我的儿啊,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说罢,檐冀顾不得自己脸上早已泪如雨下,遂即径直将跪于自己膝下的檐穆搀了起来。
“孩儿在外的这么些年,父亲身体可还康健?家中一切可还无恙。”檐穆望着老泪纵横的檐冀,不禁忧从心来得关切道。
“好,好,好,家中一切都好,为父也好,都好,可是苦了你了,我的儿。”檐冀遂抬起袖子胡乱擦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渍,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阔别已久的儿子。“快跟为父好好说说,这么些年,你去哪了?既然你尚在人间,又为何不回家来。”
“父亲,此事说来话长,容孩儿日后再与你细说之。”檐穆望着檐冀,脸上一脸严肃。
“为父,听闻上官小侯爷说,你投靠了那呼韩邪氏,成了那呼韩邪的爪牙鹰犬,此事,可是真的?”檐冀凝视着檐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眼神问道。
“这……孩儿也是被逼的无奈,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檐穆不禁耷拉着脑袋,将脸垂丧了下来愧疚道。
“你所谓的不得已的苦衷,怕是为了那呼韩邪氏的妹妹呼韩邪镜屏,以及她腹中的你那尚未出世的生身骨肉吧……”檐冀紧蹙着眉头咬着牙质问道。
“父亲……”檐穆望着眼前的檐冀,顿觉一脸惊愕,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早就知道了自己那些事。
“你可知道你此举行为,是有多令人所不齿!你对得起这供桌之上这些祖祖辈辈的丰功伟绩么??!!你对得起我南国百姓为你奉的这盏灵牌么??!!你徒有虚名!!我祖祖辈辈先烈的脸都给你丢尽了,都给你丢光了!!”檐冀瞬时一顿怒火中烧的呵斥道。“你!!你现在!!!立刻!!!跪在这儿!!跪在这些檐家的列祖列宗的面前!!跪在檐家祖祖辈辈的先烈的牌位下!!看檐家的祖宗们是不是会原谅你!!!”
“父亲……”
话间,檐穆只得忍下气、吞了声来规规矩矩地跪于供桌前,向供桌之上的各等牌位以示忏悔。
“我们檐家,世代英豪,满门忠烈,祖祖辈辈们更是以其热血性命,换来了檐家今日之荣光,怎会想竟出了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檐冀恨铁不成钢的怅叹了一口气道。
“孩儿不孝,辜负了父亲的一番期许,玷污了檐家列祖列宗的功勋,更丢尽了檐家列祖列宗的脸面,使檐家列祖列宗的颜面因我檐穆一人,朝堤夕溃,荡然无存。”檐穆跪于牌位前望了望檐冀,又望了望供桌上的祖宗牌位,一番忏悔道。
“罢了……你起来吧……”檐冀一脸无奈的挥了挥手示意道。“你仔细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好好的说来与为夫听听。”
“是,父亲。”
檐穆这才站起身来搀着檐冀于一旁坐了下来。
“那日,孩儿于战场上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待檐冀坐定之后,檐穆又仔细回想起了此事经过。
“这么说,当真是那呼韩邪氏的亲妹妹呼韩邪镜屏救了你的性命不假?”檐冀捋了捋胡子歪着头定神问道。
“是,孩儿不敢有半句假话,确是那呼韩邪氏的亲妹妹呼韩邪镜屏救了孩儿的性命,故此,孩儿才为报其救命之恩,才同她结了秦晋之好。”檐穆遂即同檐冀一道坐于一侧凝神回道。
“当真没有半分儿女私情?全权因为那呼韩邪镜屏对你的救命之恩?”檐冀捋了捋胡子斜了檐穆一眼质问道。
“回父亲,孩儿……孩儿……”
檐穆被檐冀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顿觉难以启齿,不可否认,自己确是对呼韩邪镜屏动了儿女私情。
这一点,他无法自欺欺人的骗过自己,更无法自欺欺人的骗过自己的那颗心。
“如我所料,到底还是动了儿女私情了吧……”问及如此,生米已然煮成了熟饭,檐冀只得怅然一叹,无可奈何。“喝茶。”
说罢,檐冀倒了两杯茶置于侧桌之上,一杯给檐穆,另一杯,则自己端着喝了起来。
“是啊,孩儿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其腹中更有了孩儿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孩儿本该……”
言及如此,檐穆一脸黯然神伤地耷拉着脑袋,将脸垂丧了下来。
“可恶的上官瑾年,欺人太甚,杀我儿媳不算,还夺了我那尚未出世的孙子的性命!实在是可恶至极!”惊觉之下,檐冀不由得拍案而起,发誓与上官瑾年此人形同水火一般,再不相容。
“父亲,都是孩儿不好,孩儿无能,竟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是孩儿无用……”
瞬时,檐穆再也抑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檐冀膝下,顿时涕如雨下,好不伤心。
“我儿莫哭,时值时事,你也爱莫能助,这不是你的错,我儿莫要再忧心如焚,自责五内。”檐冀遂即将檐穆搀扶了起来好心劝慰予他道。“可恶的上官瑾年,总有一天,我檐冀,不,我檐家,要将你施与我辈身上的屈辱,恩仇,一笔一笔,连本带利的还回来!这样方才以泄我檐冀的心头之气!”
“父亲请先息怒,孩儿妻儿之仇,自是不共戴天,此仇自是要报的,也不在于这一时半刻,只是现下,孩儿刚回来,行走之处,多有不便,怕不能日日待在府上于父亲膝下尽孝,还望父亲恕孩儿不孝之罪。”檐穆躬着身子抱拳道。
“诶,无事,你回来了就好,其他事再说,你回来了可曾见过你的妹妹檐茴?”檐冀挥了挥衣袖示意道。
“孩儿此番回来,回来的匆忙,不曾有机会见过妹妹,不知妹妹,这些年,近来可好。”檐穆站于一旁侧着身子询问道。
“好是好,只是女儿家家的,长大了,心思也不似以前那般单纯了,自是有了些自己的脾气和想法,为父老了,是管不住她了。”谈既自己的女儿檐茴,檐冀似是一脸头疼的样子。
“父亲!!”
正说着话的工夫,传来一阵人声,只觉外面似是有人在唤自己。
“瞧,正念叨着呢,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你妹妹这丫头啊,唉……”听到檐茴在喊着自己,檐冀一脸的头疼又无奈。
“用不用孩儿暂且回避片刻?”檐穆胆战着心绩问道。
“不用了,那是你妹妹,又不是外人。”
说罢,檐冀便朝着外头喊了一声:“为父在这儿。”
虽然檐冀说自己不用刻意暂且回避,但是为了不吓到自己的妹妹檐茴,檐穆还是识趣的藏匿到了帷幕后面。
“父亲,你在这儿啊,让女儿一顿好找。”檐茴故作苛责道娇嗔道。“父亲来此,可是又想念兄长了?”
“为父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怎的,我家宝贝女儿,怎的今日可是得了空了,竟来找为父我了?”檐冀笑眯着眼望着檐茴故作乐道。
“父亲惯会取笑女儿的,怎的,女儿就不能来看看父亲了?女儿每每来看父亲,总免不了得被父亲笑话一阵,父亲要是再这样,那女儿下回不来了,哼!”檐茴故作苛责的娇嗔道。
“女儿这是说哪儿的话,为父哪敢呐,为父的心肝宝贝诶,这次找为父,是为的什么事啊?”檐冀捋了捋胡子乐呵道。
“女儿这次来,是想让父亲看看女儿才绣的帕子,想让父亲替女儿掌掌眼,过过目,看女儿最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檐茴走至侧桌旁将帕子掏了出来,置于两杯茶旁。“咦?父亲方才可是有客在?”
“也不算什么要紧的客人。”檐冀遂即轻描淡写胡乱敷衍道。
“妹妹。”
话间,檐穆撩开帷幕走了出来。
“兄长??!!”
刹那之余,檐穆同檐茴二人四目相视,檐茴一脸惊愕的望了望眼前的檐穆,顿觉不可思议。
“是我。”檐穆走近些摸了摸檐茴的脑袋一脸宠溺道。
“兄长!!你还活着!!!茴儿还以为此生此世都再也见不到兄长你了!!!”
檐茴瞬时扑到了檐穆的怀里,一把揽着檐穆的腰,抱的愈发的紧了。
“傻丫头,都是个大姑娘了,还这般哭哭啼啼的作甚,为兄这不是回来了么!!”檐穆拥着檐茴一脸宠溺道。
“兄长好坏,竟让茴儿一直掉眼泪,从前是,现在又是!!!”檐茴不禁一拳又一拳捶打在檐穆的胸前苛责道。
“还妹妹,莫要再锤了,你要再锤,我没死外面,可就得死于妹妹这一顿顿的拳头下了。”檐穆顿作痛苦状连番求饶起来。
“哼!”檐茴这才止了自己的怒气停住了手去。
“兄长既已活着,为何不一早回来,让茴儿好一顿等待。”檐茴止了哭声一顿埋怨道。
“好妹妹,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得了空,兄长再同你说。”
“嗯,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