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叔,你们也不年轻了，真的要留下遗憾吗？”
这话说给赵松岩，也说给秦卓茹自己。
秦卓茹没有遗憾吗？不，她满是遗憾，可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如果能重新选择一次，她可能还是会选择这条路，她做不到对这么多生命视而不见，但是她会选择宁愿从没认识过傅远航……
这样少年也不会永远停留在那一年……
“我……”赵松岩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承认，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放下过冯维,第一眼就喜欢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冯维是赵松岩学生时代的一束光。
哪怕后来赵松岩有了家庭，他与妻子相敬如宾，也会时不时想起冯维。
这么多年，女人结婚了没有？过得幸不幸福？还……还恨不恨他当年不守信……
五年前，冯维回国参加秦卓茹的婚礼时，两人谁也没提这件事，但是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冯维那么多年的等待和深情，赵松岩根本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对冯维除了愧疚，还有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里的爱。
“我小姨快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这次是回来办移民的，如果您还有意，勇敢一些吧，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秦卓茹说完，便准备离开。
“卓茹……谢谢你告诉这些。”
从男人满是风霜的脸上不难看出英气,目光一如既往的坚定。
秦卓茹轻笑，离开了餐厅。
天清气朗，微风拂面，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边境线。
“远……上尉，今天来的人是谁？”
路征差点说秃噜嘴，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名字，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
“中央调来的医学专家，帮助战士们检查身体的，你负责接一下。”
“不是，上尉，接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大的阵仗吧……”
路征余光瞟了瞟后面整整一排的人。
路征:……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战斗呢！
“接到命令，近段时间边境线不太平，带着人安全，务必保证专家的安全，你们也要平安地回来。”
“是！”
傅远航刚交代完，通讯兵叫他去局长办公室。
“你们注意安全。”
临走时，傅远航不忘叮嘱路征。
“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路征一行人出发，傅远航也去了局长办公室。
“报告！”
“进！”
“局长，你找我？”
“傅泽言，下午需要你带上你的特战队，和我一起去接个人。”
许实神色十分认真。
许实，边境管理局的局长，上过一线，参加过很多重大战斗，因受伤退居二线，后又请命驻守国家边境防线，这一守，就是十年。
他初见傅远航时，就觉得这个男人虽然年龄小，阅历少，但是身上有那股劲儿。
“医学专家吗？我已经派路征带一个排去接了。”
“不，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看来，最近边境线很是热闹啊。
“局长有什么指示，请吩咐。”
“接到中央指示，最近，有一伙制毒的不法分子在我国边境线附近蠢蠢欲动，我们的任务就是配合中央，将不法分子抓获！”
许实语气十分严肃，看来这件事不容小觑。
“他们在边境线外，我们如何实施抓捕？”
“中央已经派了专业的谈判专家，会以合作为由把不法分子引入边境线。”
“合作？”
傅远航神情严肃。
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可是……如果被识破了，那帮亡命之徒怎么会放过谈判的人呢？
而且，既然要引出这些人，前来谈判的人地位一定是举足轻重。
“对，中央已经派了一位合适的人选来谈判，我们的任务就是接到并且保护他的安全。”
“是谁？”
“这是绝对保密的事情，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好，我马上去准备。”
傅远航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稍纵即逝。
临别时。
警局门前。
“秦姐，真的不用我和你去吗？”
这已经是林笙今天问的第七遍了。
她怎么能让秦卓茹一个人去呢？
“不用，你留下来，公司还有事要处理。”
“可是……”
“林笙，公司需要有主心骨，出了问题需要有人全权代表我做决定，这个人只能是你，把公司交给你，我放心。”
林笙是秦卓茹身边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好，秦姐，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看好公司。”
林笙明白，就算她跟着秦卓茹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她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是帮秦卓茹守好她珍视的东西。
“卓茹，你到边境，许局长会派人接应你，他会安排人保护好你的，我们的人也会协助你。”赵松岩开了口。
“知道了，谢谢赵叔叔。”
“卓茹……”
赵松岩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眼底却无限悲凉的女人，心里泛起了犹豫和疼惜。
他当时答应了冯维，对傅远航的事闭口不谈，可是……可是万一这次秦卓茹回不来……
“赵叔叔，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我就是告诉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赵松岩还是忍住了，他要信守诺言。
当年，他只知道傅远航被冯维救了，他帮忙宣布了男人的死讯，可是现在傅远航是死是活，赵松岩一概不知。
他知道当年的行为是不合规矩的，但是他不忍心看着傅远航丢掉性命。
“赵叔叔，保重。林笙，保重。”
秦卓茹坐上了前往边境的车。
女人走后，警局门口只有林笙和赵松岩两人。
“赵局长。”林笙递过来一个档案袋。
“这是什么？”赵松岩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来了。
“秦姐说，这里面都是这些年，冯阿姨给你写的信，你有时间可以看看。”
……
林笙也离开了，留下站在原地的赵松岩。
身为一名人民警察，赵松岩绝对不是胆小鬼。多少次命悬一线，打击罪犯，捣毁据点，哪次任务他都冲在最前面！
可是……面对冯维，他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手中的信仿佛有千斤重，压的赵松岩喘不过来气。
既然上天又给了他最后的机会，他应该把握住。
看着车窗外逐渐荒凉的画面，秦卓茹的脑海里好像在播放她的前半生。
出生在一个父母相爱的家庭，但是没有得到半分陪伴，没感受过一丝家庭的温暖;丧失双亲后，异国他乡，血海深仇，好不容易学成回国，遇到了她这辈子最心爱的人。
和傅远航在一起的日子，是秦卓茹最幸福最快乐的日子。
她知道原来她是值得被爱的，她也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也可以脆弱，她也可以唠叨，傅远航可以一直不厌其烦地听她说，包容她爱她。
因为傅远航，她也学着去敞开心扉，学着坦诚待人，学着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满眼都是她的人，她弄丢了……
自己伤害了他，但是他却为了保护自己死在了自己的婚礼上……
秦卓茹眼眶湿润，百感交集。
或许，这次的决定，才是她应该有的归属和结局。
或许，她就应该是这种结局。
过了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了边境接应站。
“请出示证件。”
秦卓茹将通行证递了过去，补充了一句:“赵局长让我们来的。”
守卫的战士仔细检查了通行证，随后放行。
“我们局长在不远处等你。”
“谢谢。”
车向前开了两三百米，停下了。
“秦董，到了。”司机对着后视镜里的秦卓茹说道。
“好。”
女人整理了一下裙摆，打开车门下了车。
“局长，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傅远航看到远处女人的背影，心咯噔一下。
难道是她……
“你好，我是边境管理局局长许实，奉了中央的命令保护你参加这次行动。”
“你好，我是秦卓茹。”
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前缀修饰，这是秦卓茹数十年如一日的打招呼方式。
她就是她，不需要任何修饰，只要秦卓茹这个人站在那，她就天生耀眼。
“这是傅泽言上尉，负责你此次的安全。”
听着许实的话，女人将平静的视线挪到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这一眼，女人原本平静的眸底顿时波涛汹涌，掀起惊天巨浪。
“你好，我是傅泽言。”男人一开口，是熟悉的语气和语调，声音变得比以前更低沉。
傅泽言？这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介绍，彻底打乱了女人的分寸，沉寂已久的心掀起浪潮。
“你好，我是傅泽言。”男人没带什么感情，又介绍了一遍。
“秦……秦卓茹。”女人颤抖着回答。
傅远航还活着？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
秦卓茹用贪恋的目光描摹着面前男人的容颜。
经过时间和阅历的打磨沉淀，傅远航从略带青涩的变得成熟稳重，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眉骨变得更加硬朗，给男人平添了几分正气和英气。
五官愈发成熟，鼻子变得更加直挺，下颚线一如既往的紧削，勾勒出冷峻的侧颜。
唯一的变化就是他的眼神，比起之前的真诚，多了一些戾气与倨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锐利，侵略性极强。
而这个眼神里，不再有她了……
“秦董，我们安排傅上尉保护你的安全，他是我们这最出色的指挥官，同时也是最优秀的战士。”
许实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但他没有多问。
五年前，许实成为边境管理局局长的第五年，一个叫傅泽言的年轻人“空降”到这来。
上级的命令就是让这个年轻人留在这。
起初，许实是不理解甚至看不上这个年轻人，认为他可能就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找了裙带关系出来历练。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年轻人有韧劲，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从那以后，许实对这个年轻人格外关注。
时隔多年，许实仍然不了解他的身世，但他知道，这个年轻人有故事。
“保证完成任务。”男人公事公办的语气和冷静坚毅的目光让秦卓茹不知所措。
他们现在是陌路人了吗？
……
对啊，她伤了他的心，害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险些丧了命。
“那先谢谢傅……傅上尉……”女人的语气是不自觉的柔和。
她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叫出那个名字。
“这是我应该做的，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男人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