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儿的反应,比女护士的语速还要快。她两腿一软,“哽”地一声,就躺进铁民怀里了。
铁民把她架住,对身后的生子一声大喊:“快来扶住妈。”
铁民的弟弟周铁生,真叫一个混蛋。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不过来搀扶周婶儿也就罢了,反倒凌空跳起,猛地踹铁民屁股一脚,哭骂道:“你个大憋犊子,把爹气死了。”
生子平时喜欢偷吃他爹的小灶,却长了一个干吃不胖的身子骨,他那硬邦邦的脚巴丫子,揣在铁民的屁股上,差不点把铁民踹一跟头。
幸亏女护士拦在那,铁民没跪在地上。
铁民把周婶儿安顿在一旁的木头长椅上,也顾不得跟生子计较什么,他哀求护士说:“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你父亲是急性脑溢血,我们已经给他用药了,只是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决定是否开颅手术。”女护士这番话,说的铁民脑瓜子嗡嗡地。
既然你说需要观察,为啥还让家属签病危通知书呀。
铁民哪里知道,女护士在例行公事。
像周志强这样病情不稳定的急诊患者,他们都要先给病人家属,下达一份病危通知书,谨防患者病情突变,出现意外,他们需要承担,没有及时告知家属的责任。
铁民颤抖的手,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经女护士提醒,在名字后面,备注上与患者的关系。
说来真荒唐,铁民当时神情错乱,居然在自己名字后面,写上夫妻二字。
传说医院急救室的医生护士都很精明,跟患者家属打交道,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怕日后打官司吃亏,女护士竟然没发现这个披露。
生子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对铁民的攻击。
见女护士返回急救室里,他也知道怕了,跑到周婶儿身边,拉住她的手,哭着说:“妈,爹要是没了,咱家可咋办呀。”
按周婶儿的性情,肯定要嚎啕大哭,这次意外出现了。
周婶儿眼角挂着泪水,她先给生子擦干眼泪,还不用正眼看铁民说:“铁民呀,你是家里老大,接下来的事,都由你做主好了。”
周婶儿在家习惯了吃粮不管穿,面对这种突发事件,她只能指望铁民了。
送周志强来医院的卡车,已经返回小镇了。
铁民只能一路拼跑,回距离医院三十多里地以外的,小镇家里取存折,以备明天天亮,去银行取钱,补交抢救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