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少嫆笑嘻嘻,“先生你瞧,我家兄弟们就是想不到,先生兴许只是特别喜欢打铁罢了。”
“不错不错,华岩馆子弟名不虚传!我竟不知,沉迷锻铁还有这诸般好处!”嵇康不禁失声大笑,开怀不已,只见他目光中闪过一道难以言喻的光芒,继续说道,“世人皆道我嵇康狂放不羁,好琴好酒,却不明这锻铁之于我,只为那份纯粹地专注,助我回归心境平和。”
郭氏兄妹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都以为叔夜先生这般人物是不会轻露喜愠的,这蓦然间他欢乐恣肆的神态,倒叫众人有点无所适从,说不好,是思医师秘觞的功劳么?若是一会儿他更醉上了几分,摇摇欲坠的,会否像山涛先生所言——将如玉山之倾倒?先生既然提到了平和,换言之,就是说不在锻铁的时候,他常有郁闷到难以排解的心情?
待静下来,嵇康还是避重就轻,慧黠以答:“闲暇时,在下多愿为乡里帮忙,打造一应农具所需,亦赚获颇丰哦。”
大家面上略显几分尴尬,看来,不会有那个最为恰切的答案了。他们前后默然地微笑着,以作应答,心下却是不以为然的,就算说破了天他们也不会相信——中散大夫,士林众望,长乐亭公主的附马,会为了赚取钱财而做打铁的营生?
(长乐亭公主:简称“长乐亭主”,“亭”代表公主的级别,出身为魏武帝曹操孙女,沛穆王曹林之女,中散大夫嵇康之妻,太尉嵇绍之母。)
仿佛读懂了他们的表情,赵浚忙道:“先生锻铁,从来不收钱的,很多邻家不好意思白拿,因此隔三差五地还会送些果蔬来,先生与大家相处得可好啦!”
大家终于有所了然,说到底,还真是为了锻铁而锻铁啊!曾闻胸中垒块,有以酒浇之的说法,或许,嵇康胸中的块垒,当以锤击之,以火炼之。
“山上亦有几户铁匠铺子,”少姝慢慢地放下了匏壶,理一裙裾,淡然道出自己的了解,“在我看来,这打铁的活计着实不简单,极费力道不说,还很耗人精神。铁匠们,无论平时多么有说有笑,一旦干起活来,即刻会变得眼神凌厉,眼睑红肿,臂膊喷张,火花在巨锤的周围金光般迸溅,他们一下下地敲砸着那红如残阳的烧透了的铁活,仿佛被它们的流光溢彩吸取了意念,我好生存疑,丁丁当当,铿铿锵锵——在那恒久单调的击打声中,他们是否已去到全然忘我的境地,或根本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在想?”
“是,不看,不听,不想,不在乎身外如何,更无其他追虚逐妄之念,铁匠的时刻,是独属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