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深浓,仿若一团化不开的雾。
沈陆离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起身,朝着沈长风深深一鞠,带着满身鲜血,走进长巷深处。
周璎若正要跟过去,沈长风温声:“他此去祭奠故人,周小姐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少女迟疑片刻,转身潇洒地往反方向走去,“也罢,反正来日方长。”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偏僻的巷弄里,余下两个少年,和一个死人。
陆景淮嗅着血腥味,皱眉道:“沈陆离要去祭奠谁?她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沈长风瞥了眼肩头的手,似笑非笑。
陆景淮一个激灵,忙把手收回来,连连后退好几步,磕磕巴巴解释道:
“你,你可别误会!我才没有把你当兄弟,我讨厌你都来不及呢!”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恢复到从前剑拔弩张的关系,各自扔掉带血的戏服,朝巷弄的不同方向离开。
不知究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抑或是殊途同归。
无人注意到,一枚刻着“风”字的佩玉,从青衣少年的腰间悄然滑落,跌进淋漓鲜血之中。
……
赵家举办葬礼时,恰逢文鸢出殡。
一连下了数日雨,洗濯万物,亦洗濯了少年人的心。
魏思阔的娘亲逐渐痊愈,在城中小住的这段时日,她用面粉捣鼓出了一种新吃食——面筋。
只需一辆小推车、一方煤炉,再加上一个烤架,便可以走街串巷地做生意,收入还很可观。
家里有了进项,魏思阔不必再去酒楼帮工,他把宅子还给陆景淮,送爹娘回了出云村,一门心思地苦读,偶尔得空,便帮着娘亲去街上卖面筋。
钱佳人和赵瑾萱的婚事也再无后文。
赵先霖失去了唯一的嫡子,打击甚大,日日以泪洗面,发誓一定要捉住凶手。
一切事情,仿佛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除了钱佳人多日不曾来学堂读书。
谢锦词渐渐担忧起来。
衣展大赛在即,钱佳人不会真被祭酒关祠堂了吧?
已是深夜,她正提笔临帖,忍不住偏头望向拔步床上的少年,“小哥哥,钱公子他……”
“妹妹成日里钱公子长、钱公子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家的书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