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之时起,到如今父亲决定幽禁延光,其间有多少细节,张延赏又为什么会冒出来一起参了延光一本。
日光之下总无新事,这个千疮百孔的朝廷中,宗室成员、文武勋臣、以及那些还在山腰拼命往上爬的后起之秀们,互相倾轧又互为棋子,逮着机会就斗个你死我活,斗完了又可以为了新的利益推杯换盏、俨如知己,有什么稀奇。
一直被困囿于少阳院的太子,就像那些被困囿于大理寺狱、掖庭宫以及州县监牢中的囚徒一样,在失去自由的同时,也看透了牢狱本身的无尽虚无。
是的,黑暗不是一种智慧,而是虚无。
李诵认识到自己应当突破虚无,是从被绝望中的父亲派上奉天城头督战开始的。
那是他二十余年的人生中,第一次站到弥漫着硝烟、飞溅着血肉的战场上。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仗剑奔走在雉堞间,会收获士卒们好像看到天神降临般的目光。而他开弓射敌的箭矢,也未必比当时站在身边的韦皋失却几分准头。
真切的警醒,如朔风般,猛烈袭来。
他李诵,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哪怕在看似消极谨慎的等待中,哪怕在多疑严苛的父亲一次次防备冷落中,他也可以一点点地,为自己肃清一些障碍。
并无多少实权却小胜一场的人,就像娘子并非天仙却小别胜新婚的郎君一般,激动非常。
激动的李诵,看了会儿太液池畔银装素裹的风景,往南行过崇明门,去东少阳院与王叔文碰头,共同庆祝这个好消息。
王叔文,已在东少阳院的书房中,摆好了棋局。不过叫人意外的是,王侍读脸上,却并无几分喜色。
“怎么?韦执谊叫普王看出端倪来了?”李诵首先想到的是这一点。
“那倒不曾,”王叔文道,“但仆听说了另一个动向。西川进奏院刚刚告了萧鼎的状,萧鼎就死了,而蜀地,先头崔宁的余部势力,张延赏始终压不服。圣上或许有意让张延赏提前做个回翔宰相,进京养老。”
李诵一听,也觉得是个大消息,喃喃道:“蜀地之富庶,不输江淮,把张延赏弄回长安,圣主准备让谁去镇蜀?”
“韦金吾。”
“韦皋?”李诵大为诧异。
西京贼事方除,天子因为疑惧功臣的性子,打着镇守边关、防御吐蕃的名头,将李晟外放去了凤翔泾原。
放眼朝堂上下,韦皋是真正经历过奉天之难和梁州护驾的考验的少壮将领,令其掌管京城治安与禁宫南衙的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