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仍是对储君之位有念想。巫蛊之案后,储位未变,王希迁甚至也有些气恼。他不是从少阳院出来的内侍,也就不是太子李诵的潜邸亲信。莫看眼下替圣主又是管兵又是管钱,万一圣主大行、李诵登基,自己的满怀显贵,只怕要如雨打风吹去了。
还不如,投了眼前这位普王殿下。好生帮他打探着宫里头的动静,倘使能助他又教圣主动了易储的心思,自己下半辈子,也就更有着落了。
王希迁想到此处,若不是身后人多眼杂,真恨不得就要与普王殿下歃血为盟了。
李谊倒不再赘言,而是转了正经容色,令王希迁及一众内侍们,引王府卫士将车上装着珍籍的箱箧往府库之内搬运。
“王内侍,此处乃内廷,外朝大臣不好进来,而若论书纸的收存,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本王更懂的人来。前日张相公奏禀圣主进献这些前朝名迹时,就提议由本王来帮圣主收着,你可得助我办妥此事。倘使钟卫二王的帖子,教虫蚀去了半个字,圣主要你十条命,都不够解气的。”
“老奴明白,明白!老奴这就带殿下四处瞧瞧,看看这些比豆腐还娇贵的宝贝,供在何处合适。”
接近午时,李谊方从内库出来,领着随行卫士们,准备穿过太液池支流上的小桥,往光顺门方向出宫。
春末夏来,荫浓如酒,阳光穿过树梢,将人马的影子投在斑斑驳驳的小径上。
普王纵马上了石桥,向东边望去。
那是太液池畔含凉殿方向。
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宋明宪的地方。
“明宪,待我成了大事,必在含凉殿中供奉你的牌位,朕的六宫,再不得有任何一个妇人,能踏入含凉殿。”
他正垂眸思量间,忽地见到自己马头前的地上,出现了另一个骑着马的小身影。
“淳儿?”
李谊将目光投向自己侄儿的同时,已笑容绽放,宛如慈父。
九岁的皇长孙李淳,由两个内侍、一个保姆并几名禁军侍卫护着,策马立在桥头。
“淳儿可是回少阳院?”李谊撇了一眼内侍手中的书箧,关切地问。
李淳谦逊地行了个礼:“见过皇叔,侄儿刚散学。皇叔怎地今日来宫里?”
“张相公进献了些珍古字画,圣主命我瞧着内侍们收入琼林库。”
“哦,如此。侄儿去岁末开始研读皇叔所著的《拜月集》,对大历诗派的清空之韵颇有感悟,改日须向皇叔细细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