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桂毫无疑问是一个好人。
袁崇焕很肯定这一点,只是满桂的“好”不是他在现代所熟知的文明社会里的善良,满桂的“好”像是被泼到冰雪上的热血,像是尸山中屹立的大纛,像是白骨堆里的一枝玫瑰,既残忍又忠义,既热忱又冷酷。
他先前说要拿袁崇焕的脑袋下酒时的残忍是真的,现下得知袁崇焕疑似意图自杀后,拿出钱来让袁崇焕回乡守丧的忠义也是真的。
他为徐敷奏仗义执言,质问袁崇焕为何瞧不起人时的热忱是真的,一转头冷淡淡地对袁崇焕说取悦百姓不值得的冷酷也是真的。
所以袁崇焕并不用现代人的道德标准去衡量满桂。
他刚穿越了一天就看出来了,现代人的那套规则在明末起不了感化作用。
讲文明得有个客观环境嘛,靠砍人头升职的大环境讲什么文明?
打仗本来就应该不把人命当人命,这时候再讲什么尊老爱幼,简直是虚伪至极。
而满桂待袁崇焕多真诚呐,他跟你袁崇焕讲的是情义,是那种能为兄弟两肋插刀,如果我知道你要自杀殉国,我肯定就先一闷棍把你打晕再拖走的情义。
这时候你袁崇焕再讲普世价值还合适吗?你袁崇焕还张得开这个口吗?
因此袁崇焕没说那种把百姓都封进城中不太人性化这种“废话”,他只是道,“倘或要把百姓都封入城中,则必须齐备粮草,以防饥馑。”
满桂笑道,“这粮草调度之事,我可管不着许多,还得由袁臬台多上心。”
袁崇焕道,“那闹起饷来,还不是要你去摆平?”
满桂道,“这叫权责分明嘛,武将要能插手后勤,则一定会被弹劾有不轨之心,再说,我领兵摆平闹饷,是受你指挥,你如果不下令,我这个兵是一动不能动的,所以这粮草还是得靠你袁臬台嘛。”
就在二人说话间,程维楧与金启倧带着彭簪古及一众劲兵回来了。
袁崇焕又与彭簪古探讨了一番红衣大炮的布置,终于确定将十一门大炮连同炮车都抬到城墙上,并由彭簪古亲自负责监督大炮的搬运。
待士兵们开始陆续输运红衣大炮后,袁崇焕便与程维楧同金启倧谈及了自己对后勤的忧虑,“如今城中粮草可够大军所用?”
程维楧与金启倧异口同声地道,“不够。”
袁崇焕搓了搓手,他这下是真觉得有些冷,“为何?”
金启倧道,“右屯储米三十万,本可足为饷军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