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绵绵,细风烟烟。
天宝十八年的早春来得有些令人猝不及防,恰赶在映雪湖旁的两排垂柳即将被旧雪偷偷淹没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竟让这故园山水突然就多了几许绿意盎然的新芽。
朦胧青雾里,天空开始变得忽明忽暗,有风来,吹得那无暇的云儿扑腾着飘去了远方,然后又落下了雨,稀里哗啦的抖落了老树上的斑白。
这个时候的老龟山,当真是美不胜收!
它好似那狂生笔下肆意挥洒的泼墨图卷,远远看着,静静听着,皆是天上人间!
顺着那蜿蜒曲折的,根本就不像是山道的山道缓缓地盘到了半山腰,便能看见一座老旧的宅院,估计是上了年纪,宅院的整个东墙都已坍塌成了一片废墟,四处的残垣断壁,四处的苔绿黄花,四处的,向那些不小心走到这里的登山客们低低陈诉,且忘归路,几多哀愁……
“看!”
站在老宅前坪的一处高台上,赵丰年扬手朝着远处一指,突然开口笑道:“映雪湖!”
庞子琪停在后面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巧笑嫣然道:“上回拜祭先帝的时候来得过于仓促,倒是没有仔细看了看这老龟山的风光……咯咯咯,幸亏赵大哥还记得这事,临走之前,还不忘带子琪过来走走!”
“呵呵!”
从映雪湖所在的方向缓缓收回了目光,赵丰年转过身来看了庞子琪一眼,又抬手指向了面前的老旧宅院,语带意味莫名道:“神佑三十七年,先帝最后一次升帐便是在这座院子里,当时,荒人大军就驻扎在映雪湖边与我军对峙……双方相距不过一箭之遥!”
“他老人家本是可以活下来的!”
庞子琪随即转身,与赵丰年并肩而立,望着老旧宅院里的荒芜,她不禁微微红了眼眶,道:“为了带领余下的将士们回家,他不顾大臣们的劝阻,强行运转元气斩杀了八荒魔君,结果……域外奇毒顺着他元气流转的轨迹肆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最终毁伤了他的根基!”
“他是个好皇帝!”对于神佑皇帝的这番作为,赵丰年打心眼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一天,九州永失吾爱!”
“我听大哥说……”接过了庞子琪的话,赵丰年皱起了眉头,满含复杂道:“当先帝在老龟山驾崩的消息传来,九州群情激愤,为了保护先帝的遗体不受侵犯,宁州城全员皆兵,在荒人眼前铸就了一道用生命堆砌的血肉长城……”
“赵大哥的父亲也是那其中的一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