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工们的伙食,到底有没有定量,多少定量,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问。从到椿岗那天起,就是每顿一平碗饭,一碗连菜叶也看不到的盐汤。没见过肉,没见过鸡蛋,偶尔吃一次鱼,却又“阿莫尼亚”气冲鼻子,象才从尿桶里捞出来,熏的人连眼也睁不开。近几个月来,伙食更糟了。饭仍然是每顿一平碗,可已经由全部大米变成了半米半菜,里边加南瓜,加白薯,加萝卜,加各种菜叶。一碗饭捞出菜后,剩下不到两口米饭。而同时,山崎等人的伙食却连警察、宪兵都羡慕,这些人时常来“兴亚寮”巡查,常常就是为了在这儿吃一顿饭。日本副食品短缺,以劳工协会为名,山崎等不断从中国运来罐头、腊肉、花生、汾酒、栗羊羹,他们自己吃,也用来打点衙门官僚。山崎在日本只是普通职员,可是生活比高级工程师们优越得多。有道就背后叫他是“发中国财”的。
千代子来到伙房,已经开始摆饭了。华工们早已在食堂四周饿得团团转,只听一声铃响,立即列队入座、开始饭前读训词,默祷等一整套仪式。
张巨一班人进入食堂,训词已读到末尾,他们赶紧靠墙站下来跟着念:“感谢天皇赐给的食物……”
“默祷!”
双手放在腿上,两眼一合,条件反射作用就来了,胃的活力骤然增大,顿时浑身都乏了,都软了。只嘴,食管,这些和吃有关的器官格外的兴奋,嘴又苦又干,食管一阵阵抽搐,想咽唾沫可又无唾沫可咽。阿弥陀佛,总算听到“默祷完毕”的口令了。全屋的人同时舒了一口气,也同时伸手去抢自己的饭碗和筷子。从动作快的人那里已传来喝汤的“滋溜”声。张巨等人快步走到自己位置前,一边就座一边就抓筷子。这时渡边千代子端着个空托盘走过来,用低低的声音说:“真对不起……”
众人问:“什么事?”
“山崎先生命令把你们的饭端回去。”
这句话象一条电鞭,把伸去端碗的手又打了回来,张巨哼了一声,站起身说:“走,睡觉去。”别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可是千代子用手悄悄指了下门口说:“山崎先生命令你们在这里看着别人吃。然后把碗筷收拾干净再去休息。”
远远一望山崎冷笑着正盯着这里,只得又坐下来。千代子满脸歉疚,紧低着头,把桌上的饭一碗一碗收进她的托盘里,嘴里不断的低声念叨着:“非常抱歉,真对不起……”饭都摆进盘子。她指指每人面前的汤:“这个,我一会儿只拿碗走就可以!”
“屌”张巨把眼睁得象铃铛,拿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