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伯母这话是什么意思?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居然就将罪名安到我头上来了?”谢斐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眼底的笑意盈盈,宛如春花烂漫,丝毫看不到恐慌的神色,
司衍眼底冷色阵阵:“弟妹,如今可是人证物证聚俱在了,你难道还要抵死不承认吗?你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大家可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无非就是怕惩处才不敢承认罢了,你若是爽快些认了,只怕罚的还没那么重!”
“就是啊。”江玉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惋惜道,“这个月你拿的银子少些,那是府里头的规矩。可是你就算是缺钱,你也不能做出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来,你明知道老夫人这样疼惜你,你为何不开口呢?反倒是……唉……”
谢斐淡然自若:“我为什么要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过就是凭借大公子和一个婢女的几句话,就想定我的罪了?”
江玉玲一惊:“你这孩子还要嘴硬不成?衍儿一心为了他祖母,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冤枉你?这丫头也是你的,还能有假不成?”
“是啊,无冤无仇。”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落在了司衍心头。
她这怎么奇奇怪怪的?
“我倒是想问问,我与大公子无怨无仇,大公子为何要这样将脏水往我身上泼?”谢斐微微一笑,并不恼怒的样子,“还有这个丫头,可是伯母给我的,也是这几日才在身边伺候,要论亲厚,我可更喜欢我的陪嫁丫头一些。”
“一个旁人给的丫头,谁知道她心里的主子是谁?若是别人要她指鹿为马,她又岂敢不从?我与她多有龃龉,府中人人皆知,谁又不知道是不是她故意和别人联合起来要害我!”
菱角入蘅芜馆第一天就被罚跪,谁都知道她心里有怨言,也知道她在蘅芜馆不干正事,颐指气使。
若是有意为之,倒也有因可循。
局势仿佛一下子就被扭转了。
江玉玲眼睛瞪大了好些:“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斐不慌不忙地说道:“菱角到蘅芜馆不过月余,可是她却时常惫懒,逮着机会就要去丽景轩走走,谁知道她到底是谁的奴婢?我将她带在身边,也是怕驳了伯母的面子,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颠倒黑白,妄图污蔑主子的奴婢。”
“就是因为菱角是从伯母身边拨过来的丫鬟,我怼他自然与别人不同些,就怕亏待了她,处处对她好着,还有意提拔她,不信的大可去蘅芜馆里面走一遭,便知道她这些日子有多得脸了!可没想到今日她要出来反咬我一口,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授意呢?”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都被谢斐的气势所震慑,更是为她的逻辑折服,按照这些来看,菱角反咬主子并不像是大义凛然,倒像是另有隐情了。
谢斐冷冷看着菱角:“怎么样?你是不是无话可说了?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怼,可是你不能这样颠倒黑白来冤枉我!”
江玉玲皱眉道:“老二媳妇,你未免有些太激动了。这丫头素来胆小,若非是见不惯你此等举动,又怎么会敢站出来指证你呢?”
“激动?”谢斐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了,“激动的难道不是大公子和伯母吗?口口声声要将罪名往我头上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思。”
司衍站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的长辈说话?这里可都是你的家人,这样算是什么?”
谢斐眼底波光涌动:“家人,你们可曾把我当过一家人?这样子就是一家人的做派吗?原来一家人就是这么想要别人死啊……”
顿时有人哑口无言。
“我倒是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这样一出好戏了。”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让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只见司御轩一身素衣,气质出尘又干净,虽然坐着轮椅缓缓入内,但却仿佛和一旁的人不在一个世界。
江玉玲有些震惊:“老二,你怎么来了?!”
司衍看着自己这位兄弟,哪怕是残废了、落魄了,也总是那样轻而易举地就能吸引人的目光。他其实知道,自己的容貌并不如他……
身为男子而言,容貌其实并不是一等一的重要。
但司衍从来就不喜欢这个人前温和,人后看起来阴沉沉的堂弟,他总觉得这个人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泉水。
聪明如他,却始终都看不透一个司御轩。
现在的司衍还算正常,毕竟在前期他才是原书男主,有光辉加持。可就是因为种种变故,他的心里其实也出现了一丁点的扭曲。
尤其是当那个曾经是他人生中污点的未婚妻子嫁给了司御轩之后,他就愈发的不喜欢二房这一群人了。
高风亮节、谦谦君子是司衍的代名词,可唯独谢斐是他洗不去的污点。
哪怕婚事告吹,她已经另嫁,司御轩却依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因为他觉得只要谢斐存在一天,她的那些名声对他造成的影响就依旧存在
司御轩勾唇而笑:“难道这万寿阁我竟然来不得吗?只怕是我要不来这里,就要唱一出活生生的窦娥冤了。”
江玉玲有些尴尬,她从没见过司御轩这样伶牙俐齿的样子,“伯母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司御轩已经扭过头去,根本没有搭理她这话,而是朝着刘氏道:“这婢女两面三刀,在院子里就时常惫懒,还敢以奴告主,这样的人心思不正,难道仅仅凭借她的一面之词就能证明我夫人有错了?”
“官府办案都要讲究证据,与当事人有过过节的人证词都要再三查验,你们难道比官府老爷还厉害,居然想要直接定人的罪?”
“只凭借一个丫鬟的话,恐怕是算不得数的!”
谢斐吃了一惊,他现身已经很奇怪了,现在是在帮她说话么?
最重要的是,包括谢斐在内,估计是众人头回见着司御轩居然是这样的能说会道。
话音落下后,司御轩还主动到了谢斐身侧,似乎要为她撑腰一般,谢斐心头微动,悄悄看了他几眼。
刘氏一怔,有些不情愿地点了头:“的确,一个丫鬟的话算不得什么数。”
司衍心底有些急躁,哪怕他面上维护得再好,话音却有些匆匆:“一个丫鬟的话的确太片面了些,那弟妹又该怎么解释这些子虚参,这可是证据确凿!喜鹊不会动手脚,你又该怎么解释?!”
谢斐的目光扫过那一堆药渣:“你就那么确定这些事被调换了的子虚参?”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自然是子虚参了!”
“大公子不过闲了看了几本医书,就敢这样确定?便是厉害的大夫也不一定能一眼分辨龙牙参和子虚参,倒是不知道是大公子天赋异禀,还是信口胡邹,想要置我于死地?”谢斐眼底有些冷,但更多的还是笑意。
在司衍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我知道你医术不错,可你如今的话可做不了证据。”司衍看向了刘氏,“既然弟妹这么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祖母,不如去外头请个德高望重的大夫来,也好让真相大白!”
刘氏想了想才点头:“这也好,省的让人以为我们欺负人!也不必请之前的大夫了,就去荷花巷请,那里的大夫最好。”
李妈妈“诶”了一声,立马指了一个丫鬟出去请大夫。
江玉玲与司衍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仿佛是在安抚对方似的。
谢斐忽然笑着道:“荷花巷的大夫的确好,只是要是能够证明我是无辜的,大公子和伯母又该怎么样呢?”
这一场景让江玉玲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仿佛又想起来了某种耻辱感,刚要开口却被司衍抢先道:“如果我和母亲冤枉了你,我就给你磕头认罪!”
司衍觉得,只有自己说的愈发斩钉截铁,庞远才会觉得他胜券在握,也会让人厌恶谢斐的得寸进尺。
今日这一局,他赢定了。
只要坐实了谢斐的罪名,这样毒害婆家祖母的女子,不死也要被休的。到时候谢家也不会要她,她就只能最落魄、狼狈的消失在这京城之中。
“好。”女子红唇轻动,“大公子可要记得这话才是。”
江玉玲咽了咽口水,但看着司衍那般镇定自若,她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各有各的心思。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茶水都凉透了几回了,那丫鬟终于将大夫给请来了。
那人一身白衣,才进来便让众人怔住了,尤其是谢斐最吃惊。
怎么会是他?
江玉玲先开口道:“不知道这是哪位大夫,怎么这样年轻?”
简直就是年轻得不像话。
一副少年模样,两只眼睛生得尤其是好,晶晶亮的,有几分活泼机灵,只是周身气质却沉稳,一身白衣素雅高洁,看起来倒也像是那么回事。
一般来说,德高望重、资历又深的大夫多半是上了年纪的,像这样年轻的倒是头一回见。便有人开始想了,这样年轻的大夫,真的能行吗?
年轻大夫微笑道:“我是楚神医啊,你们不认识我吗?”
谢斐嘴角抽了抽,这小子,居然也装上他师傅的名头了?来人正是楚长生,她很好奇,他这是来干什么?
倒是司衍最先反应过来:“楚神医?!”
他知道这么一号人物,也知道这传说中的楚神医很年轻,却没有想到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