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利、钟灵锦绣,此为诸方蛮荒所不能及,是以吾人开化文明至今,荒野之民仍野性难除……’
‘……北地有狞族世居,其人皮粗体壮、不惧风寒,多以捕鱼猎兽为生,不事耕种……’
‘……南荒酷热,有蛮人曰巫、能施奇巧异术,且常以此小术与中土仙道类比,此举正是小巫见大巫,徒然贻笑方家……’
这些内容李醒狮早已看过,他随意扫过,便去找敖思夔手写的注疏,果见空白处有一片密密麻麻的朱笔小字:
‘无名氏若生于当代、该知此言谬之大矣。巫族异术传承诡谲,不求资质不讲缘法、几乎人人可习,一旦巫人成势,绝非中土寥寥数家仙门正派所能匹敌。余幼时,家中父母姊弟尽为巫人迫死,若非师尊搭救上山,吾命早休。余此番学道有成、游历天下,凡事不平则鸣,奈何巫人主掌中土已达四百春秋,凭余一人之力,又能杀之几许?近来听闻,巫主有意征罗三千孩童用以血祭,如此丧心病狂之举,但凡人性尚存者、谁能忍心不顾!然则门规如山、师恩如海,即使余甘舍此身誓杀巫主,却如何对得起师尊之教养?若不甚将祸事引上神武,却又如何对得起师门之哺育?恨难恨、难恨难,余之道途,恐已成怒之道;余之剑心,恐已成恨之剑!不可!不可!救命!救命!’
这段小字,前头写得尚算工整、越到后面越是潦草,结尾处两个‘救命’,更是写的如同剑锋回刺、隐隐透出一股绝望与挣扎,这已然不能算注疏了,分明就是敖思夔的生死独白。李醒狮往后翻去,后面数页只有墨印原文,空白处皆是空无一字,想来以敖思夔当时心境、再无力去添改些什么。
他怔怔合上书本,不知怎么,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神武宗前辈竟大起共鸣之感。末代巫主强征三千孩童之事正是巫族走向灭亡的开端,李醒狮推算时间,距敖思夔写下这段文字、至今已过去了七十五年。此人笔尽于此,他之后去了哪里、又有哪些境遇,已是全然不能得知了。
巫族罪孽深重不假,可风铃……风铃毕竟也是巫人……
李醒狮愣神想着,若这位敖前辈与风铃生于同时,他会不会也一剑把她刺死?不,不会的,风铃活泼可人、谁见谁爱,她不做坏事,这敖前辈干什么要杀她?可是……他不杀风铃,却一样要杀别的巫人,风铃若生在当时,她能忍得了么?只怕到最后、还是会一起杀了吧……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李醒狮脑中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风铃那娇嫩可爱的脸蛋上,他只比风铃大了三岁,两人一同长大,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