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一样。他常常来这里消磨他的下午,为的她不拒绝他,又不阻止他的发挥和感慨。他将他的脚一踏进门槛,便吆喝着叹道:
“呵,良辰呵!”
她深知他所表现的是常超过他所感觉的。她笑着说:
“怎么不出去玩呢?”
于是他又叹了,说他缺少美的心情,而且嘲笑着说:
“革命尚未成功呢。”
他将帽子掷到床上去,在书桌前的一张藤椅上躺着,一只腿伸着,另外那只翘在这只的上面,说他最近的一桩恋爱故事。
一切都太惯常了,她太了解他,而且他的话,是不变的说得太多了。这不能给予她什么,她的头常在他问询的眼光下点着,而她心上,却总要给他一个相反的答语。但她不愿说出来,为的她不喜欢在口舌上麻烦。何况她并不厌烦他,他也另有一种趣味呢。而且真的,她还得感激他,他常常来坐,在谈话中,不觉的就将时日送走了。
是的,她常常为了这些来感激人,然而她得了什么,时日所给予她的意义在哪里?朋友又给了她什么?在一种固定的,成为定型的无聊的空气中,她更证实了一切的无望。在她的幻想中,她能有一种热烈的情感。而朋友们的言谈,事后只更让她觉出那些幻想之缺少根据,她将因此而更加消沉寂寞,所以她常常又觉得,若是全没有人来,也许还比较好一点。
于是伊赛,这苍白女人,轻轻的打了一个呵欠,将头仰着,靠在椅背上。威利看到,忙把话停住,望着她问:
“倦了吗?睡吧。”
伊赛心中很高兴,他能走;但只懒洋洋的摇着头,表示她实在倦了,又不愿意立即说要睡。谁知威利却去说:“顶好白天不要睡,否则头会昏的。”而且他又躺在藤椅上,伸着懒腰,谈起他们朋友中的一件趣事来了。
接着又来了一个日常来玩的女友,这女友每天带着可怕的沉默来,留下一些阴郁的影便走了。她悄然的走进来,望了长谈的威利一眼,给伊赛一个冷然的微笑。伊赛让她坐,她便坐在书桌前了,与多话的威利正对着。
“怎么样,好不好,在家里做什么?”
头摇摇,是答应伊赛的。威利将话题转了方向,他说中国人太缺少表现力,人应该将自己一切情感都表露出来,过分的隐瞒只能给人以不安的。
女友蹙着眉听了,不答他,只向伊赛说了几句不关紧要的问询;到后来,觉得很无味,便走了,走时只说:“明天再来!”
直到黄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