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那末苦闷呢?你说一点给我听不可以吗?”
他又望她一下,还看见床上的书,他答道:
“怎么不苦闷呢?创作并不是儿戏呀!我还没有空闲去欣赏别人小说的清福呢。”
她抗议着:“能够创作,就是最快乐的时候。”
“那总在写完之后,自己感到满意的时候。”他又匆忙地回望了一下。
“我却不是那样的呢。”
“呵,呵……”他不做声,拿着那支一年来每天不离手的红色的笔向稿纸上写去。她的话自然不得不停顿下来,微微感到寂寞地自语着:“你是不满意我的时候,是在床上,我看书的时候,而一当你写文章的时候,便也使我不高兴了。总觉得这时候,我只变成一个恶瘤似的……”她发现他还是没有听她的,便又停住了。她又歪在床上去看书。
等到她起床的时候,饭已摆好,炉里的煤也加第二次了。男的年轻人,搓着手,愉快地笑着又走到床前。他写满了三页稿纸,而且觉得都是些很好的句子。且已有了把握,纵还没写完,已经能够看出全篇不失为无意义的作品。
两人很愉快地吃了饭,像一对小孩似的,常常为了极小的事,要摇着椅子大笑。两人都仿佛更加相爱起来,不觉时间混去了好久,都微微有点倦意似地坐在小圆桌旁。辛又想起那本大约只剩二十个单页没有看完的书。男人也想起了另外一桩事。她又去找书,还自嘲说:
“总是不能忘掉这心心恋恋的书。”
男人打开衣柜拿衣和帽子,她惊诧地问:
“到那儿去?今天这样冷。”
他含蓄地笑道:“到邮局取一点钱,昨天一个远方的读者直接寄来买书。我们可以先将这款子拿来用,书可以到书铺去拿,记账。”
她先还高兴,不过一听到只两元钱便懊丧了。但他已经将大衣穿好,他说他必得去的理由:第一得去拿书,好寄去。第二煤没有了,米还不知怎样?得拿来救急。他只希望今夜他能将这篇稿子写好去换点钱来过年。他翻开日历给她看,是十二月二十六日。只是他这篇字太少,恐怕无济于事。若果她也能赶一短篇,或者这年内可以敷衍得去。但他不敢在她身上抱希望,他也不愿她为了钱在创作上受压迫。所以他随即便安慰道:
“不要紧,你乖乖看书吧。我马上就回来。钱的事,也许还有别的方法想……”他拍了拍她,吻了她一下,便出去了。
留下她一人陡地这房子似乎空阔了好多。她想:“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