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异动,得到消息最快的一定是知府。
开封知府顾铎,拿着快马送到的一份圣旨,与随之而来的两份信函,额角滑过汗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与自己的妻子梅氏交代后事:
“我恐怕真的要死了。”
“家里钱不多,你也知道,我收藏的那些书有孤本古籍,你带着孩子过不下去,尽且卖了吧。”
梅氏眉眼如刀,冷笑一声:
“你个书痴呆脑筋,跟着杨慎一起,在陛下面前哭的时候,不害怕,现在装什么要死要活的样子!”
“我都不想说你,当初平叛,得了的赏钱,不听我的回老家买地,全换这些书,你要死了,就打算拍拍手,净丢给我处置。”
梅氏恨不得抢过顾铎手里的圣旨,用其中上好的木头,把自家夫君的脑袋砸开花。
她以袖掩面,低声呜呜哭,也不知道是在哀叹谁:
“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销路找你这样的冤大头。”
“想不到嫁给你顾铎,好不容易封了个诰命,最后落得个凄凉下场,要被逼着去干下九流的事。”
梅氏越说越伤心,伤到深处,反而生起气来,指着顾铎鼻子骂:
“我不管,你就算当戚夫人,被吕太后削成人棍,也得为我们娘俩,抽着口气活着。”
顾铎被她的描述吓了一跳,瞪大眼睛:
“真晦气啊……”
“梅妹妹,你低声些,莫要叫神仙听到了,当心一语成谶!”
梅氏当即上前扯他头发:
“你也知道晦气!”
顾铎忍痛保证:
“好好好,我答应你,这回怎么说都要活下去!”
他被妻子一闹,重新回了神。
好歹是山东考公上岸的进士。
他收拾情绪,很快从那种权力倾轧的恐慌中,挣脱出来。
顾铎踱步一阵,把两份信函烧了,只留圣旨敬着。
复又抱着梅氏的肩膀,把她揽在怀里,并坐在榻上:
“陛下派了新封的爵爷,并怀庆府的郑王来,挪动一大帮宗室,找本地世家大族的麻烦。”
顾铎握着梅氏的手,一并剪了蜡烛的灯芯,让火焰烧得明亮些:
“沈家当家一门父子四进士,比当年苏轼还光耀,却是不讲究德行的,没苏家风骨,占地占得太多了。”
“几百亩的园子,四季花木常青,一棵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