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风轻云淡的将朝中势力玩弄于股掌之中,能让凤祁一族束手无策,如此手段,倒有穆彦表哥几分风姿!”素和容青起身,看了眼棋局,向梦亦凡道:“你输了!”
微风抚动,竹影沉沉。
立在窗边的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把玩着腰间玉佩,眼神里似乎只有远方。
“消息传出去了?”那人依旧背身立着,风送来一片花瓣,落在他那用金线勾勒出龙纹的衣袖上。
“回殿下,消息已传出,安阳城内人人皆已知晓,有人要害殿下与兰沁小姐,使您与兰沁小姐双双中情蛊。并沿途追杀兰沁小姐,致使兰沁小姐落下雪崖。”太子季弘身后的护卫抱拳道。
季弘再无下语,仅是转身看向那护卫,只看得那护卫头皮发麻,还不知所以然。
他稍稍侧了侧头,看了眼身侧的府内左管家。
“殿下,娘娘两日后便可到达安阳,皇后娘娘传来懿旨,说让您好生相待,不用带她入宫请安了!”左管家说完,便退至一侧。
此时,那护卫已然明白,太子殿下方才为何那般看自己了。
“属下知错。不是兰沁小姐,是娘娘。”
“下去吧!”季弘看着那护卫眼神突然暗了暗。
“皇后娘娘此举,定有苦衷,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待殿下极是慈爱,还望殿下宽心,别与皇后娘娘生分了!”左管家是太子季弘的心腹,是先皇留给他的人,自小便照顾于他。
“母后真的是为了我好?”季弘又望向窗外。
“皇后娘娘心中有执念。”左管家如实道。
“原本以为,我不是她想要的,我却能给她相要的。与其徒增麻烦,不如给她想要的,到底还能留下一丝念想。
可如今,终究是要她恨我,恼我了!”季弘又在不住的摩挲着腰间玉佩。
“太子妃娘娘纯善,定会理解殿下苦衷。”左管家明白自家殿下说的她指的是谁,望向太子季弘的眼里是浓浓的怜惜。
“她亦决绝,最初便清清楚楚的告知与我联手约法三章之事,可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季弘顿了顿,“如今,我将情蛊之事放出消息,一是为了不让人去猜疑母后,二是为了嫁祸。
可如此,更会引得别人对她狠下杀手。
她的身份,不仅让我的几位皇弟不容,就连父皇也容不下。
若再有了我的子嗣,我这太子府还不知能不能护得住她。”
“可若殿下您的嫡子是从太子妃娘娘腹中诞下,皇族与六大族的关系定然亦会有所改善。”
季弘听后苦笑道,“是啊,我是大启的太子!”
静默许久,左管家看季弘已然恢复了往日那个贵气、威仪浑然天成的太子殿下,躬身道,“青木国师的婚期在三月一十六日,殿下如今不便出府,可需老奴在原先的贺礼上再加其他?”
“今日是三月初九日?”
“是。”
季弘定定望着左管家,片刻道,“不用,你去将沁儿寝宫一旁的院落收拾出来。”
左管家抬头看向太子季弘,似乎是整理了片刻言辞,道,“殿下,您的寝宫与太子妃娘娘的寝宫相邻,可若是再进新人,安排在太子妃娘娘临近怕是不妥!
何况……”
见左管家犹犹豫豫,太子季弘支了鬓角,依旧是高贵威仪的模样道,“何况?”
“老奴虽知这些年府里没个女子委屈了殿下,可在太子妃娘娘进门这关节再安排其他女子,终究有所不妥。不仅打了太子妃娘娘的脸,还打了六大族的脸,请殿下三思啊!”
左管家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谁告诉你,我要其他女人进府了?”季弘的声音虽温和,却不失威仪。
“老奴妄自揣测,老奴知罪!”左管家急急道。
“起来吧,”季弘起身边向书桌走去,边道,“她身子不好,来安阳时,钟离请了宫家无凌跟在她身边,父皇又指了南容神医。
这一路上他们要杀兰沁的阴谋没有得逞,到府中也定然不会安生。”
“殿下的意思是,除了宫家无凌公子,皇上会让南容神医住进府中?”
“这是最好的机会!”
“老奴这就去安排!”左管家见季弘再无吩咐,便躬身退下。
“将窗子与门掩了,在外面候着。”季弘似乎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然而话音方落,一个暗影瞬间出现在屋内,做好季弘吩咐的事后,迅速离去。
“不是还有两日方到吗?”季弘转身,看着屋内桌旁轻轻晃着茶杯的月下仙青木公子。
“不想见本国师?”青木公子唇角挂着抹笑,银眸如月。
“本宫以为,青木国师定然也不那么愿见本宫。”季弘落坐在桌子对面。
“殿下倒有自知。”青木国师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放在季弘面前。
“婚书?”季弘似乎难以置信。
“一开始就告诉你,我青木此生非她不娶,这有何惊讶?”青木国师仍旧唇角含笑。
“可她注定要想成为我名副其实的妻,要为我诞下子嗣!”季弘那高贵威仪的面上满是怒色。
“那又如何?”青木公子顿了顿,银眸如寒刃般看向季弘,语气带着从不曾有过的寒意,“况且,该生气的不应该是我吗?”
是了,他们才是彼此相悦的。
甚至,兰沁曾经直言不讳的告诉过他,她有心悦之人,到助他功成,了却她心愿的那天,他要放她离开的。
他与兰沁之间只有交易,她用她背后之势帮他,他功成,她心愿了,再不会有更深的交际,各取所需,仅此而已。
是啊,该生气,该动怒的是他青木公子才对。
他季弘要染指的是他认定的妻。
他不是普通男子,他是令天下男子忍不住仰视的月下仙,青木公子!
“你竟然愿意!”季弘似乎冷静了下来,无力的看着青木国师。
青木国师突然抓住季弘的脖子,似乎要将他的脖子掐断,一字一句道,“我不愿。”
季弘憋的通红的面上挣扎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是啊,谁愿意自己的妻,在别人身下……”
未及季弘将话说完,青木国师更是加重了手上力道,“她虽注定要死,可若非她现在不能死,你以为我青木会在乎你的命?”
季弘相信眼前男子的话,他当真是不在乎,哪怕自己是大启太子,是让大启转变当下局面不可替代的人。
倘若他再用一分力,自己怕是会立马没命。
更可怕的是,自己武功不俗,但于眼前的男子,他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眼里风云变换良久,终于,青木国师松了手。
季弘掩口,忍着不咳出声,一点一点的让自己慢慢平复。
“你们果真在为她筹谋续命?”
青木只是望了季弘一眼,并未答复。
“你不在乎我的命,可是沁儿在乎,因为她比你更在乎她的父母兄长当年所生活过的大启。”季弘端起茶杯给自己润了润嗓子,继续道,“听说续命之术要等人死之时方能进行,但给她续命之人也需以一种药物养身,并与这将死之人达到相似的身体状况。
若是这些条件全部符合,她何时死都没有关系,可如今,你说她不能在此刻死,也就是说,给她续命之人的身体并未达到给沁儿续命所需要的条件。
而她若要活着,便要解掉这情蛊,然而,这情蛊的解法唯此一种,为了让她活下去,你青木纵然有通天本领,不想为也得为?”
“你不用试图激怒我,她生是我青木的人,死是我青木的鬼,若只是因此便放开她,我当初何必一路纵着她,到如今这一步。”
季弘的确是在试图激怒青木国师,只要他放手,即使是想尽办法,他也会让兰沁待在他身边。
“她的命不是只能到今年五月吗?你们到那时便能救她?”
“不能。”青木公子将桌上婚书推向季弘,敲了敲证婚人一栏,“但是,她若怀了身孕,宫家便有办法用她体内的孩子养她,直到孩子出生时。
如此说来,我青木还要感谢这情蛊,若非这情蛊,以她常年以毒养身的阴寒体质,怕是此生也难有子嗣。更别说靠着子嗣给她养命。”
“那孩子真能为她养命?”季弘第一次听到这般说法,他的面容中带着惊喜,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思虑,兰沁的命只能到五月,就算有子嗣,到时,怕也只会一尸两命。
见青木公子不答,季弘继续道,“那孩子会如何?会活下来吗?”
兰沁定不会待在他季弘身边,哪怕用孩子来牵扯,这一点季弘是再清楚不过的。
之前兰沁来找他与他谈交易之时,他想着,至少她会是他名义上的妻。
可当得知素和皇后给他们双双下了情蛊之后,季弘是愤怒的,可愤怒过后,他到底有些窃喜,他可以得到她。
就算她活不了太久,至少他能得到她,能解了他这么多年的相思之苦,而不像四弟季桓,只能默默的放在心上。
而且,他们还会有孩子。
“若不会活下来,怎么为她养命。”看着季弘面上回暖的表情,青木国师冷笑,“青木想来想去,由你当我们的证婚人最合适不过!”
青木国师的话语,终于将季弘拉回了神。
季弘一字一字看着婚书,久久的,久久的,终于抬头,向青木国师道,“她知道么?”
“她无需知道。”青木国师的言语霸道极了。
“你到底是在意的。”季弘哼笑了一声。
“历过生死,有些事在意着在意着,也就没那么在意了,只要那人还在你眼前,总比永远看不见的好!”青木一双银眸望向窗棂。
“钟离的人怎么敢签了这婚书,他当真不把我季氏放在眼里?”季弘看着青木公子的眼睛,威仪十足。
“若我没猜错,兰沁与你联合敲定后,钟离与你便已然通了书信,明明白白表明兰沁不会成为大启皇后,她的婚嫁你也不能插手。”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兰沁连这个都与你说了?”季弘自嘲一笑。
“并无人告诉我,只是,我青木想知道的事,谁又拦得住?”
“你为了她,倒是什么都愿意做,助我也是为了她吧!”季弘起身走向书桌。
青木国师接过他签好的婚书,装入袖中,抬眸看向季弘道,“你最好别在她身上动多余心思,否则,我怕有些后果你承担不起。”
“放心吧,我是大启的太子,是皇爷爷亲封的,相比于儿女情长,我更在意大启的千万子民。”季弘看向青木公子,贵气十足,威仪十足。
“那更好,”青木公子似笑非笑,“既然你是我与沁儿的证婚人,我定上请陛下,让你出府,来观礼!”
“在天子脚下,娶皇上御笔亲封的太子妃,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季弘虽然让自己装的风轻云淡,可到底,他仍旧风轻云淡不了,他继续道,“也是,若你青木公子没有这般胆子,怎会一步一步算计到凤祁头上,不仅让凤祁失了当年钟离家有旷世之才的钟离大公子亲口许诺给凤祁的兰沁这一主母。
还让凤祁一族失了好几位长老,那筋骨动的可非几十年便能养回的。
明明你与我的条件便是登基之时,废掉百年之约。”
“那是他凤祁文熠咎由自取,伤了我青木所护之人,那点儿代价算得了什么。”青木公子一双银眸盯着季弘双眸。
季弘知道,他是在警告自己。
“我母后之事,还请青木公子高抬贵手,她此生也过得极苦!”季弘声音里满是怅然。
“放心,既然是当年钟离夫人遗言,我定不会动她性命,只是,她原本有机会好一些,如今怕是没了!”
“你什么意思?”青木公子深不可测,纵然是身为太子,且有明君之质的太子季弘,他也时常看不透他的手段。
“你还是尽快将逍遥王与四皇子季桓明确的拉拢至你这边吧,而且,还要确保他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否则他们之中一旦有一人有异心,你都会万劫不复。”
“非用他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