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子!”梁南渚一声高唤。 腾子颤颤进来,强撑着不露怯色: “请世孙吩咐。” 梁南渚瞪着孩子们,道: “关书房去,我晚些再来收拾他们。” 又扫房间一眼: “找人把房间弄干净。” 说罢转身,刚要跨出门槛,忽而顿住。 “对了,”他道,“去梁宜贞那里抱床被褥来。要最好的那套!” 衣袖一拂,扬长而去。 鄢凌波摇摇头,给个安抚微笑: “你们安心待在书房,我会同世孙求情。宜贞,记得吃药换药。” 孩子们只得应声。看着大魔王与救命稻草都越走越远。 ………… 书房之中,孩子们早已摩拳擦掌,坐立难安。 唯有梁宜贞,端坐看书,还毫不客气地要了茶与点心。 龙井酥、小梅饼、竹叶糕…摆了满满一书桌,似乎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梁宜萱一把抽走她的书: “还看上书了!你打算把牢底坐穿啊?” 梁宜贞笑笑,又拿起另一本: “既来之则安之。书房嘛,自然做读书的事。” 若非今日的窘境,她倒爱在此处待着。梁南渚藏书颇丰,许多都是绝版的善本,百年后根本见所未见。 梁南清探出头: “要不,再‘题壁’一回?” 梁宜萱一巴掌拍他的头: “不要命了?!” “书房就别题了。”梁宜贞呵呵两声,又咬一口点心,“昨夜毁的都是无关紧要之物,大哥教训两句也就过了。凌波哥护着,他还能与咱们较真?可这书房…还是算了。” 她仔细打量。 书房一看就是梁南渚精心布置,爱护有加,毁了多可惜。 这么多藏书,找个机会占为己有才是上策。 梁南清蹙眉。二姐的神情,怎么跟算计的狐狸似的? 他方道: “二姐有对策?” “没有啊。”梁宜贞嘿笑,“你们放松些,大哥哪有那么可怕?他挺好的。” 那厢姐弟二人猛咳几声,齐道: “你说什么?!” 配合着掏耳朵的动作,只觉自己听觉抽风了。 梁宜贞不是最嫌弃大哥生母的外室身份么?为着这个,小时候没少酸言酸语,懿德公主也劝不住。 “他挺好的。”梁宜贞又补了句。 姐弟二人完全愣住,目瞪口呆。 大白日的,见鬼了! 梁宜贞气定神闲吃口茶: “你们什么表情?昨夜春鸿会大宴上,可不正是大哥帮我出头么?” 姐弟二人挠头。 话是没错,但总感觉怪怪的。 “这样说,”梁南清道,“大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二姐。” 梁宜贞摇头: “他不是不讨厌我。而是太爱晋阳侯府。” 原本,梁南渚是不必帮她的。 既然家里不不愿她上京城,昨日顺着徐故的局,不动声色就避免所谓的“京城危险”。 但他没有这样做。 委屈,有时候并不能求全。 他的挺身而出,并非为了帮她入学;而是晋阳侯府的人,不能被冤成妖孽! 这是晋阳侯府的体面,也是晋阳侯府的骄傲。 一个世孙应尽之责。也是身为世孙,面对京城危险的胆气。 光这一点,一直觊觎世孙之位的梁南淮就没有。只要世孙的荣光,却拒绝世孙的责任,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欲戴桂冠,必承其重。 “大哥…”梁宜贞沉吟点头,“很勇敢。” “可咱们怂啊!” 梁宜萱摊手,白她一眼。 笼中之鸟,没什么比这更怂。还三只全军覆没! 不对,四只。还有个穗穗。 梁宜贞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只笑笑: “不用怂。大哥英勇,咱们得学习啊。等到天黑,我带你们逃出去。” “逃?!” 姐弟二人瞪大眼。 且不说重重大锁能不能逃出去,被大哥知晓,死得更惨吧? 梁宜贞却笃定点头: “我一个破得了畅园机关的人,这些小锁能拦住我?” 梁南清随她学机关术也一月有余。对于这一点,他无疑虑。 只是…… 梁宜贞挑眼: “至于被发现…那就更不担心了。凌波哥是他救命恩人嘛,这根救命稻草还是很好用的。” 梁南清叹气: “就怕连凌波哥都劝不住,那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梁宜贞轻笑: “也总不能一辈子被他牵着鼻子走吧?” 孩子们也总不能一辈子被大哥护在羽翼之下。同担责任,才是家人。 “哪会一辈子?”梁宜萱抿嘴笑,“姐姐我早晚要嫁人,他就管不住了。” 梁南清呵呵: “先找到人愿意娶吧!” “你说什么!”梁宜萱挣红脖子,“梁南清你皮痒吧!” 话音未落,就追着要打。 姐弟三人玩玩闹闹,不觉已是月上柳梢头。 梁宜贞看一眼月色。 十五月圆…是时候了。 ………… 月光之下。 “世孙,都齐备了。” 鄢凌波拎着竹编提篮。其中洗漱之物、锦衣玉带、饭食汤羹俱全。 梁南渚接过,一手搀扶鄢凌波: “辛苦凌波哥,登楼吧。” ………… 世孙院外草丛微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似耗子钻过。 梁南清拍拍心口,舒口气: “二姐真行啊!脚瘸着还能翻墙。” 梁宜贞收起灵擒爪揣入挎包: “我是神仙嘛。” 从前下墓也有带伤的时候,为了大楚的考古事业不也得上么。相比之下,此番及时就医歇了一夜,已是好太多。 “神仙也得睡觉!”梁宜萱打个呵欠,“我是撑不住了,先走一步。” 梁南清点点头,也告辞回房。 见人走光,梁宜贞方看向穗穗: “你也回去睡觉吧。神仙小姐我…要去吸月光之精华。” “带上穗穗。”穗穗倒是不困,对于出逃的奇遇意犹未尽,“穗穗帮小姐抗包。” 梁宜贞笑了笑,拍拍挎包。说来,这些东西还是这丫头送药时偷偷带进来的,否则还真出不去。 她摸摸穗穗的头: “我也想带你啊。不过逢春独自在家,万一无聊闲逛见着我的仙法…见着不要紧,就是怕她偷学…” 话音未落,穗穗自告奋勇: “我回去监视她。” 说罢一溜烟跑没影。 梁宜贞垂眸笑笑,抬眼望向西角楼的方向。 都是秘密啊。 为何不能上京、公主墓有何秘密、郑氏背后又是什么人?一切的一切,关键点都在晋阳侯府的秘密。 而晋阳侯府的秘密,正是西角楼。 梁宜贞深吸一口气。 十五月圆…似乎大哥与凌波哥有要事。 山中无老虎,正好容她二探西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