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的话虽是漫不经心,但南宫紫汐却听得出来,她确实早料到这一天,也早就等着她过来跟她说这些话了。 陶然转身,目不转瞬地盯着她的眼睛。她没想到南宫紫汐竟然知道这么多,连沈沙与她之间的关系都被她察觉了,也就是说南宫熙极有可能也知道了。 若是如此,南宫熙这段时间的顺从与恩宠又代表了什么?对她的真情真意?即便她自恃容颜绝世无双,却也不会自恋自负到如此地步。 陶然深思几分,想到了南宫熙对她的态度,虽然极尽宠爱,但这似乎仅限于一个帝王对妃子的宠爱,若是真心待她,又怎会吝啬一个后位? 陶然越想越觉得一切只是一个圈套,是南宫熙麻痹她,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掌握了帝王之心,然后露出什么破绽。 怪不得,怪不得这段时间,都收不到主子的命令,更不得下一步的指示。或许从她自作主张那日开始,已然是一枚被放弃的棋子了吧? 思及此,陶然不禁悲凉一笑,然后从她身上忽地散出一阵香气,满是诱惑的声音如同魔咒,似有牵动人心的幻觉,她悠悠出声,吐气如兰,“公主,您才是真正的金凰,何不顺应天意,重新将天下执掌?” 南宫紫汐的耳边忽然恍惚起来,眼前也有些迷糊,瞧着陶然的身影也变得重叠。她意识到可能是陶然身上的味道不对劲,连忙摸起桌上的一杯冷水喝下,然后深吸几口气,神志才慢慢找回。 陶然没想到她竟然不上当,一时气怒,却又不知要如何。 南宫紫汐找回心绪,起身看着她,道:“娘娘的美意我心领了,告辞。” 南宫紫汐头也不回地离开,陶然望着那微微踉跄的背影,不禁黯然神伤。 弃子……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即便她做出怎样的成绩,也无法弥补了吧。 自从那晚,她从贫民聚集的死人堆里被他扶起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此生为他沉沦。 那时他说:别怕,跟我走。那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比那天宫最美的天籁还要动听。 二十年间,她从一个被人嫌弃,死亡边缘,丑陋至极的小乞丐,到一个惊世绝颜的天下第一美人,历经了怎样的过程,又付出了多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时的她容颜比鬼还要可怖,她自卑的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只为了能走到他的身边,为他所用。 地狱般的恶劣环境,魔鬼般的残酷训练,非人的生活,她全部抗了过来,还成为了他最倚重的四大手下之一。 直到有一天,他递给她一枚药丸,对她说:愿意为我所用么? 毫不犹豫,她吞下药丸,连连点头。 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便开始了改变,她不再丑陋,尽管是依靠药物的维持,可那已经足够,至少在他面前,她可以直面看他,可以抬眸轻笑。 当她接到入宫为妃的指令时,她依然不曾犹豫,使劲一切可以发挥的余地,为他驱使。 而当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这枚棋子即将到了利用尽头。因为生下孩子之后,她服用那药也已经失效,届时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或许是因为自私吧,她自作主张打掉了这个孩子,这样才能有可能继续活下去,继续帮他完成大业。 她以为沈沙没有再来杀她,是因为他念及多年的情意而给了她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才一次次地继续努力讨好皇帝,努力在后宫生存。 可她终究还是不够了解他,她的自作主张,到底还是换来了他的放弃,即便她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他也不会有半分不舍与难过吧。 事到如今,她已然没有退路,她的命反正是他捡回来的,为他而死也是理所应当…… 回到府中的南宫紫汐依然想着在皇宫的事情,想起陶然的神色,可越想越觉得不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想到一个最坏的结果,她立刻乱了阵脚。 “寒儿!寒儿!” 晓寒听到南宫紫汐的传唤,连忙从房间外跑进来,急切问道:“公主,寒儿在,您有什么吩咐?” “墨翊回来了没?” “还没有,应该快了吧,方才驸马差人来捎信,他去一下陆府。” “他回来叫他来一下,我有急事找他。”南宫紫汐慌乱摆手,待晓寒出门之际又叮嘱道:“不行,你还是派人去找他回来吧。” 晓寒只得点头应下,出门去找人。她从没见自家主子如此手忙脚乱过,即使曾经在断头台上也淡定的很,今日是怎么了? 南宫紫汐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头一次觉得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真的让她达到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想派无影去皇宫盯着,又担心被发现而弄巧成拙,想派人和南宫熙报个信,又怕南宫熙多想。她不会真的闯祸了吧,这可怎么办才好。 房间外传来了脚步声,南宫紫汐赶紧抬头,见是墨翊回来,像是见到了一个救星般。 “紫儿,怎么了?”墨翊瞧着她慌乱无措的眼神,顿时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南宫紫汐遣退下人,将墨翊拉到桌前,“我可能闯祸了……” 当南宫紫汐将在皇宫里的事情全部说给他听之后,低垂着头,俨然一个小孩子犯了错的模样,等待着他的训斥。 墨翊无奈一笑,“你当真觉得陛下不知道这件事?” 南宫紫汐忽地抬头,眨着大眼问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故意的?他故意在我面前提及陶然,目的便是让我找她?如果我不去呢?” “你不去也没办法,我也不太清楚陛下的计划。”墨翊冷静地分析,沉着一笑:“不过经过你这么一折腾,恐怕陶然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南宫紫汐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墨翊神色复杂,继续道:“陛下这段时间,已经尽可能的向所有人展示他对陶然的宠爱,对她提的每一个建议都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可是当他发现,他只是在单方面的用功时,你觉得陶然还能继续高枕无忧么?”